<p class="ql-block">五秩知青聚,白首话当年</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邓守君</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一九七五年,我们这些刚走出中学校门的少年,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与滚烫的热忱,响应毛主席“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号召,踏上了县北九十华里外的七星河芦苇公司土地。四年知青生涯,便从这片亘古荒原的苍茫里,悄然铺展开来。</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初到时,眼前只有几幢农工住的茅草房,简陋得近乎破败。冬日里,屋子冷如冰窖,清晨醒来,被头、眉梢、嘴角都凝着白霜,水缸冻成硬邦邦的冰坨,我们就凿冰化水做饭;夏日又热似蒸笼,蚊子、小咬密如雾霭,嗡嗡声里,蚊帐也挡不住彻夜的叮咬,只能边挠痒边笑骂着挨过。</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因安置仓促,起初暂住在职工家属宿舍。后来工业科运来砖瓦、木材和水泥,在老员工手把手带领下,我们这群嫩肩膀硬是扛起重担,亲手建起了男生宿舍连带食堂。当第一缕炊烟从自己盖的屋子里升起时,那份踏实与骄傲,至今想起来仍让心头发烫。</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我们的日子,始终与芦苇紧紧缠绕。割苇、打包、上跳装车,再到看塘护苇,四季轮回里,芦苇荡是不变的背景。护塘时,我们分住在苇荡深处几幢低矮的破马架子里——无门无窗的泥柳子房,用茅草帘子堵上窗口,厚布帘子挂上门框当门板,晾干的茅草铺在裸露的土炕上,脸盆权作面板,酱油瓶子竟成了擀面杖。条件苦得掉渣,我们却过得有滋有味,笑声常漫过苇梢。</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寒冬腊月是最忙的时节。铁架子冻得刺骨,打包时粗糙的芦苇磨得手心起泡、渗血,没人喊过一声累;冰天雪地里挥冰刀割苇,锋利的苇杆在冻红的手背上划出道道血痕,捂着伤口照样往前冲。夏天看塘更难熬,蚊虫密得能模糊视线,上趟厕所回来浑身是包,却总有人笑着打趣“这是苇荡给咱盖的章”。</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最难忘那个秋夜的大火。苇荡里的火舌窜得老高,噼啪作响的芦苇像要吞掉一切。我们抄起工具就往火里冲,凭着一股“护家园”的蛮劲,硬是把火压了下去。火灭时,每个人都成了“黑炭头”,望着焦黑的地面,却笑得比谁都畅快。</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割下的芦苇全靠汽车运向远方。我们踩着冻硬的土地,把捆好的芦苇扛上卡车,一捆捆码得严丝合缝。看着满载芦苇的车驶上公路,奔向远方的造纸厂,忽然觉得手上的老茧、肩上的压痕都有了分量——这白茫茫的苇子,终将变成印着字的纸,变成书写时代的笔画。</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四年岁月弹指而过。1976到1977年,两批伙伴穿上军装应征入伍,送别的公路旁,芦苇在风里摇得像无数双挥动的手;1979年,邓小平复出后一声令下,我们全部返程。车子驶离七星河时,八十多双眼睛望着越来越远的芦苇荡,谁都没说话,却都懂:这片土地早已刻进了生命里。</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回城后,我们散落在工厂机床前、商店柜台后、机关案头边……无论在哪,芦苇荡里炼出的韧劲总跟着我们。1995年二十周年回访,2005年三十周年再返,2010年三十五周年重游,直到这次五十年相聚,四次重逢,次次都离不开故土亲人的热肠。是他们的牵挂,让这片曾荒芜的土地始终暖如归处。</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如今站在国家级七星河湿地上,面对沧桑巨变的新气象,年近七旬的我们,忍不住唏嘘。那些凿冰做饭的茅草屋,早已覆没在茫茫无际的芦苇荡里,取而代之的是蜿蜒曲折的芦塘栈桥、高耸入云的瞭望塔、建筑别致的观鸟台、辽阔的人工湖,以及风格独特的湿地看护楼。我们乘坐着电动观览车,在过去生产生活过的地方,温顾往昔的青春岁月,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扛苇装车的寒冬,扑火时滚烫的热浪,早已淬成了我们的“铁肩膀”与硬骨头。正因为有过那样的打磨,我们才能在各自岗位上,活成对社会有用的人。</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此次五十年纪念活动能圆满,要深深感谢县湿地局的支持——电瓶车穿梭在湿地栈道,让我们得以在熟悉的土地上重寻青春足迹。回望过往几次重返,从当年的芦苇公司经理、后任湿地局副局长的尹国富,到湿地局纪检书记胡贵山、工会主席谢志生等老领导,都为我们的回访跑前跑后;历任湿地局领导的充分理解和大力支持,更让每一次相聚都浸着暖意。这份跨越半世纪的情谊,恰如七星河的流水,清澈绵长。</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也不能不提我们的知青伙伴刘海中、袁兆奎、孙艳华等。是他们从联络召集到行程安排,事无巨细地操劳,才让这场五十年的相聚如此圆满。借这方文字,道声最诚挚的谢——同甘共苦的情分,从来都是双向的奔赴。</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这次旧地重游,计有33人,占当年全部知青八十多人的三分之一强。令人感叹的是,无情的岁月已夺走二十名战友的生命,他们的离去,无疑给我们这次重回知青点找寻故地,增添了无法释怀的悲伤。对此,谨向他们致以真挚的悼念!</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风拂过芦苇荡,沙沙声像极了当年装车时的号子。五十年了,青春留在了这里,坚韧刻进了生命里。这片湿地会记得,八十个青年曾用双手丈量荒原,用汗水浇灌成长;而我们,会永远带着这份芦苇情走向往后岁月。因为那段日子教会我们:再难的路,并肩走就不觉得苦;再远的岁月,有念想就永远温热。</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一九七六年十月,芦苇知青暨公司全体员工,欢送知青带队邓忠国合影留念</p> <p class="ql-block">一九七六年十月,县工业科派驻第一任知青带队邓忠国与部分知青合影</p> <p class="ql-block">一九七六年十月,部分男知青在知青点合影</p> <p class="ql-block">以上是一九七六年十月,部分女知青在知青点留影。</p> <p class="ql-block">一九七七年二月,欢送参军的知青们。</p> <p class="ql-block">此系一九八零年,知青们与从部队回乡探家的战友合影</p> <p class="ql-block">一九九五年八月六日,下乡二十周年纪念日,知青故地重游。</p> <p class="ql-block">二零零五年八月六日,下乡三十五周年纪念日,知青回访知青点时,部分知青与当年知青带队邓忠国暨原芦苇公司原书记李士杰合影。</p> <p class="ql-block">二零一零年八月六日,下乡三十五周年纪念日,知青返回知青点举行纪念活动</p> <p class="ql-block">2025年8月17日,芦苇知青又一次回到故地,以庆祝下乡五十周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