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一九七零年十一月，我和战友们在部无线电报务训练队顺利结业。尔后，被分配到军营韩家川工作，那时的我们只有十五、六岁，精力旺盛，体能充沛。值完夜班不是去宿舍休息，而是结伴跑到山中去玩耍。军营韩家川三面环山，山中植被茂盛，景色秀美，野味十足。由于是军营，山中几乎无人踏足。当我们第一次看到山中那挂满枝头的酸枣时，战友们都兴奋地惊叫起来！</p> <p class="ql-block">秋日的韩家川，红玛瑙般的酸枣缀满荆棘丛。</p> <p class="ql-block">山坡上的酸枣树，历经层层霜露的侵袭，叶子逐渐稀落起来，而那点点缀缀的红酸枣，却愈发澄亮起来。它们簇拥在灰色尖锐的棘丛之上，缀满枝头，红得如密密的血珠，抑或跳跃的火苗，发出深沉而灼热的光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如果细细观察，你会发现，这红艳艳的酸枣，并非生来就长在漫山中。它们偏执地栖息在布满碎石的山崖之畔，攀爬于陡峭裸露的土坎之上。虽然泥土稀薄，雨水吝啬，然而它们却倔强地生根，像山野间沉默而骄傲的勇士，将根系深深潜入土石缝隙之中，与荒凉为伴，与酷暑相争，与寒霜作对，凭借顽强的意志，默默地生长着、酝酿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饱满鲜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军营山中的那挂满枝头的酸枣，犹如战友们的美食家园。每次来到山涧，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避开枝上的锐刺，仔细捏起一枚熟透的酸枣，果皮光滑润洁，托在掌心，宛若一颗微型的玲珑红玉。放进嘴里，牙齿轻咬，那薄薄的红皮立刻迸裂开汁水，酸味瞬间弥漫开来，酸得人舌尖打颤，眉头微皱——这份崭新的味道尽力袭击着味蕾，继而却缓缓渗出细腻的清甜，直到后来，酸涩便慢慢沉淀为一种悠远而弥久的余甘，耐人咀嚼，引人遐思。</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每次进山采摘酸枣时，经常会发现。山鸟们也偏爱这酸涩中的甘甜，它们站在枝头，尖喙轻巧地啄食着一颗颗红果，如同在享用一场山野的盛宴。我们和鸟儿，还有这倔犟的酸枣树，共同分享着这寂寥山坡上的滋味盛宴。</p> <p class="ql-block">我在韩家川军营一直工作了近七年，且一直担任部通信总站一队的俱乐部主任。酸酸甜甜的酸枣，不仅饱了战友们的口福，俱乐部还每年组织大家上山打酸枣，晾干后卖给杂货铺，换来的钱当作俱乐部活动经费。半个多世纪过去了，战友们采摘酸枣时的欢笑、被扎时的调侃，酸枣的滋味成为战友间共同的记忆密码。如今，再想起那山中的酸枣，舌尖上仍会泛起熟悉的震颤——那是青春的涩，是战友的暖，是岁月也无法冲淡的，是战友们的青春韶华，是军营韩家川山中的味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前几天去爬百望山，看到韩家川的酸枣树又结新果，但当年采摘的战友们却已散落四方。这份记忆之所以珍贵，正因它封存了青春、勇气与纯粹的情谊——就像酸枣本身，历经风霜后，甜味愈发醇厚。</p> <p class="ql-block">韩家川酸枣树今年结的新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