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文 大乔</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美篇号 5714057</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体裁 叙事 散文</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字数 1713</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图片 网络(致谢)</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凌晨,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起来,屏幕映着幽蓝的光。是妈。指尖划过接听键的瞬间,我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混着母亲含混的呻吟:"摔了......" 穿衣服时手指总也扣不对纽扣,电梯下降的三十秒里,我数着楼层数字,想起上周回家时母亲说过膝盖发软。她总爱说"人老了就这样",我们也总爱接"您多歇着",仿佛衰老只是需要更多沙发时光的小病。</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推开家门时,母亲正趴在洗手间门口,她试图笑一笑,颧骨上的擦伤却跟着抽动。后来在医院才知道,她凌晨起来倒水,脚下的防滑垫被拖鞋勾住,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似的向前扑去。</b></p> <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20px;">病床前的护理手册上写着,65岁以上老人跌倒的原因里,"环境因素"只排第三。排在前两位的是"肌肉流失"和"药物副作用"——前者像悄悄被蛀空的房梁,后者则是让平衡感失灵的迷雾。母亲每天吃的降压药说明书上,"可能引起头晕"的字样被印在最不起眼的角落。</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同病房住着位退休教师,摔在晨练的公园里。"就想捡片飘到花丛里的银杏叶",老爷子举着打了石膏的腿叹气。他展示手机里的相册:上个月在植物园拍的红枫,前年报的摄影班结业照。那些被子女视作"闲不住"的爱好,原是老人对抗时光的武器,却在某个转身的瞬间成了陷阱。</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社区医生来查房时,带了套奇怪的工具:贴在墙上的拉力带,能测步速的智能鞋垫,还有会发光的夜灯。"不是说要把家变成无菌室",她边演示边说,"是要让环境跟着老人的身体变"。就像母亲总说"不用装扶手,我还没老到那份上",可真当不锈钢扶手在卫生间立起来,她扶着站起来的样子,倒比我们想象中坦然得多。</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朋友阿玲的做法更绝。她给独居的父亲装了智能水表,只要超过六小时没用水,系统就会自动报警。"第一次报警是半夜,我吓得打出租车冲过去",她笑着说,"结果老爷子在阳台看星星,说忘了时间"。后来那套系统成了父女俩的游戏,父亲会故意在下午四点关水,等女儿打来电话就得意地说:"我在浇你妈种的那盆茉莉。</b></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开始给母亲的手机设闹钟,提醒她按时吃钙片;把常用药分装在七色药盒里,红是周一,蓝是周四;就连冰箱里的牛奶,也换成了带吸管的包装。这些被母亲笑作"幼儿园措施"的改变,其实是我们笨拙的道歉——为那些被忽略的细节,为那句总也说不出口的"我怕"。</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康复师教母亲练习"三步起身法"时,我在一旁看得心惊。先侧身用手肘撑起上半身,再单膝跪地,最后借扶手的力站起来。"不是要练得像年轻人一样敏捷",康复师强调,"是要让身体记住,就算摔了,也有办法自己站起来"。这让我想起小时候学骑自行车,父亲在后面扶着车尾说:"别怕摔,知道怎么摔才不疼,就敢骑了。"</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有次帮母亲整理抽屉,发现个铁皮盒,里面装着她五十岁时的体检报告,七十岁买的防滑鞋发票,还有张泛黄的纸条,是父亲生前写的:"老伴今早差点绊倒,把客厅地毯收起来了。"原来那些我们以为突然降临的意外,早有无数伏笔,只是我们总在事发后才追悔莫及。</b></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出院那天,母亲坚持自己走下楼梯。她扶着栏杆的手微微发抖,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却不肯让我们搀扶。走到单元门口时,她忽然转身说:"其实摔下去那一刻,我最先想的是,别让你们知道,免得耽误工作。"阳光穿过她的白发,我才发现,原来老人跌倒时,最先护住的不是身体,是子女的心。</b></p><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20px;">现在母亲的床头挂着串风铃,半夜她起夜时,风铃会跟着轻微晃动,发出清碎的响声。有次我起夜,听见那声音从门缝钻进来,像小时候她来掖被角时的脚步。</b></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社区组织防跌倒讲座那天,来了好多老人。有位大姐带了笔记本,把"浴室放防滑垫"写成"浴室放fanghua dian",笔画歪歪扭扭的。散场时她拉着我问:大妹子,你说我家老头子总爱跷二郎腿,算不算容易跌倒啊?"她眼里的认真,让我忽然明白,所谓防跌倒,从来不是子女单方面的保护,而是两代人共同对抗岁月的默契。</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几天,我们一直忘了修。昨夜回去,发现母亲在每层台阶上都贴了片荧光贴,蓝幽幽的光在黑暗里连成线。"这样你们晚回来也看得见",她站在三楼的转角说,手里还拿着没贴完的贴纸。原来那些我们以为需要被保护的人,始终在用自己的方式,照亮我们回家的路。</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