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早上八点,车准时碾过云中湖的晨雾。引擎声里,隐约还能听见当年集合的哨音——我们这些老兵,正向着铜鼓包,发起一场特殊的“冲锋”。</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车窗掠过的树影,恍惚成了移动的掩体。有人指尖在膝盖上轻点,像在摩挲熟悉的枪身;有人望着远山出神,眉峰凝着当年沙盘推演的专注。车在盘山路上转了一个又一个弯,每道弯都像战术地图上的折线,引着我们往既定的“高地”去。</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下车时,山风先递来“战书”。石阶在晨光里铺成向上的路径,像极了当年交替掩护的冲锋线。有人扶着栏杆调整呼吸,喉结滚动如吞咽过的硝烟;有人迈开大步,步伐里还带着战术动作的利落。目光扫过崖壁,每块岩石都被重新标注:这是重机枪阵地,那是观察哨位,远处转动的风车,恰似永不换防的岗哨。</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海拔1583米的峰顶,是这场“战役”的终点。当第一双脚踏上观景台,山风突然收了势——像冲锋号戛然而止的瞬间。有人张开双臂,腋窝下还留着枪托的压痕;有人举起手机,镜头里的云海正漫过记忆里的界碑。谁说我们老了?你看那攥紧风的手掌,依然有扣动扳机的力量。</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一线天是必经的“封锁线”。侧身穿过时,岩壁擦着肩膀,像战友递来的推力。头顶仅存的一线蓝天,多像潜伏时透过伪装网望见的光。依次通过的脚步声敲打着石壁,回音里飘着番号的余韵,惊起的飞鸟掠过山脊,如同传递捷报的信使。</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撤退”的号令藏在炊烟里。当阳光漫过山脊,把影子叠成整齐的队列,我们开始下山。有人哼起《打靶归来》,跑调的旋律撞在风车叶片上,碎成胜利的光斑。我们战领了铜鼓包,不用枪炮,只用曾踏过硝烟的脚,在1583米的高度,把一段路走成了新的军功章。</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回到云中湖旁的住宿地时,午饭的香气正漫出窗棂。卸下一身山风,茶杯里晃着铜鼓包的倒影——这不是征服,是一群老兵,用半天的“战术行动”,在熟悉的队列里,再一次,把守护的姿态,刻进了山河的坐标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