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父亲

宁静致远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父亲离开我们已经整整三十个年头了,光阴似流水,却未能冲淡我对父亲的怀念之心。原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对父亲的思念可以慢慢释怀。然而,在这三十年的时间里,父亲那清瘦的面容、坚毅的眼神常常悄然浮现在我的脑海、出现在我的梦境里。时间非但没有让我忘记父亲,反而在岁月深处父亲纷纭的往事和他高大的形象在我的心里愈发深刻分明。前几天父亲老年时的形象又出现在我的梦中,勾我对父亲深深的怀念……</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父亲遗像!</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父亲一九二九年正月出生在万镇西豆峪村一户贫苦的农家。如同命运冷酷的捉弄,父亲幼小时便三岁丧父,六岁丧母,一夕之间父亲便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幸得兰家会外祖父母收留了他,父亲方才有了片瓦安身之地。当时生活条件极其艰苦,但贫寒未能扼杀父亲对知识的饥渴,在外祖父母家父亲除上山砍柴,下地干活外,他还特别爱学习,当时村里有个私塾,他就常在私塾的窗外悄悄驻足,屏息凝听窗内读书声。凭着这股倔强,竟识得不少字,还习得了拨打算盘的技艺。过几年万镇有个杂货铺店主需要一个伙计,父亲便前去求职,老板看到父亲勤奋好学,又会打算盘,便收留到杂货铺当伙计。后来,父亲积极参加革命,在解放高家堡无量山战役中,抬过伤员,运过物资。再后来万镇供销合作社吸收店员,父亲被杂货店老板推荐,一九四七年正式参加了万镇供销合作社工作。</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一九五四年父亲先是调到孙家岔的张家村分销店当店员,后来又调到孙家岔供销合作社当会计。他常独坐油灯下,与算珠和账簿进行着无声的对话。每一笔收支,他都如心头悬着的秤星,毫厘必较,不差分寸。他做的账目清晰如水,从没有出现过任何差错。常受到领导的表扬。在此期间,母亲也带全家随父亲到了孙家岔。</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1960年,当时我们全家在孙家岔留影。</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一九六四年父亲调到瑶镇供销社,肩头多了一副新担子——供销社主任。他没有把这当成权力,而是当做了责任,他深知这方寸之地,维系着乡邻们油盐酱醋的日常生计。更是千家万户生计的脉动。他带着大伙儿精打细算,百姓需要什么货物,货架上就会出现百姓所需的货物,他亲力亲为,常和店员一起搬运货物,一起站柜台。他把供销社当做自己的家,脚踏实地负重前行,为当地供销事业做出了贡献。</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父亲1969年在北京天安门广场</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一九六七年父亲又调瑶镇公社任革委会副书记,那时候的瑶镇夏旱秋涝,夏天烈日灼烤着大地,父亲和社员一起踏进地头,抗旱保苗,临近秋天瑶镇的秃尾河常常洪水泛滥,将农耕地推烂,父亲便和社员一起,背着柳捆卷起裤腿在秃尾河上打橛堰河。一九六八年,文革的风潮漫延全国,红袖章高音喇叭也搅动着瑶镇这个小小的地方。什么保皇派、造反派,红公鸡……但父亲没有靠近任何派别,他只想着如何让老百姓有饭吃,有衣穿。他觉得干实事比喊口号重要。他用沉默的双肩,扛住了天灾的倾轧与人心的动荡。只想着为群众办实事,所以也躲过了那场风暴对他的折磨。</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1974年,父母亲和弟弟妹妹一起合影。</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一九七〇年之后,父亲调到粮食系统工作,分别在神木城关粮站、高家堡粮站、尔林兔粮站任主任。在收粮季节,他必亲自守在磅秤旁,做到“颗粒归仓”,散落的每颗谷粒,他必定弯腰拾起。库房深处,百斤重的粮包他亲自去扛,售粮门市部,经常看到他帮着职工搬米搬面。他深知一粒米、一颗豆,皆是农民脊背弯腰辛勤汗水换来的,所以格外珍惜。</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1976年,父亲出差到甘肃时留影。</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一九七九年底父亲响应国家的号召,提前办理了离休手续,卸下了工作重任,回到了当时居住的瑶镇公社瑶镇大队。</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原以为离休后的父亲回家后可以安度晚年,可他回到家后,并没有闲着。父亲离休前我们全家七口居住在两间破旧潮湿的毛土屋内,阴雨天外面下大雨,家里下小雨,冬天外面寒风刺骨,家里破窗结冰。为了改善居住条件,父亲决定新修窑洞。可当时姐姐婚后随军到了甘肃,大哥在部队里,我刚参加工作不久,弟妹还小,家里儿女都帮不上忙。但在酷暑的夏天,父亲提上水壶,自己掏石炮烧灰,自己掏土烧砖。后来在乡亲们的帮助下,三孔新窑洞终于建成,全家总算有个安身之地。(遗憾的是后来修建瑶镇水库,父亲亲手修建的三孔窑洞也被拆除)在我后来每每回到家里,虽然住着新窑洞,但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父亲您太辛苦了……</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1982年父母亲回县城参加大哥的订婚仪式时合影。</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一九八四年,国家落实党的有关政策,我们全家迁返回神木县城,父亲也在油库路南大壕畔101号粮食局家属院分得了一孔半窑洞,总算在县城也有了自己的立脚之地。</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回县城后,父亲仍不肯安闲度日。为了补贴家用,增加家庭收入,父亲又在粮食局找了份看守大门的临时工作。后来在我们儿女的一在要求下,才放弃工作,回家休养。但终因一生劳碌奔波,筋骨不堪重负,父亲患上了颈椎病、腰腿疼痛、老年震颤性麻痹等多种疾病,身体每况愈下,由于膝关节疼痛,父亲行走困难且蹲不下去,那时家里没有卫生间,更没有马桶,上厕所要到巷子里的公共卫生间。我现在清楚的记得,父亲右手柱着拐杖,左手里提着一个小櫈做为支撑在巷子上公厕的情景……后来我们给买了个开孔的小椅子,才解决了上厕所这一大难题。</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父亲的颈椎病经常使他疼痛难忍,虽然多次去医院住院治疗,但受当时的医疗条件限制,父亲的疼痛始终不能缓解,当时我们经常请中医院黄大夫为父亲看病,父亲疼痛难忍时我们也就叫黄大夫来家治疗,时间长了,黄大夫一来,父亲就说他的疼痛好点了。其实我们做儿女的心里清楚,哪是疼痛好点了,分明是他感觉没有什么好办法,又怕我们儿女担心,所以再疼痛也给我们说是好点了,每每想到这里,我的心就疼痛难忍……</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1988年,父母亲和他们的孙子一起。</span></p> <p class="ql-block">1993年我们兄弟姐妹五人和父母亲在一起。</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永远难忘一九九五年农历九月廿四日深夜,万籁俱寂。父亲终于耗尽了生命中最后一丝气力,如长途跋涉后卸下重担的旅人,永远安息了……他走得那样悄然,如同他劳作时落下的汗滴,无声渗入土地。那一刻,窗外夜色浓稠如墨,仿佛天地也屏住了呼吸,为一个真正劳碌终生的灵魂让路……</b></p> <p class="ql-block">这是1993年春节父亲在世时和我们最后一张全家福!</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父亲一生没有给我们留下什么丰富的物质财富,但却给我们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父亲一生清白,公私分明;他从未用手中的权力谋取过私利。记得在我上学的时候,想和他要几张公用信笺,订个练习本,他对我说,公家的东西我们不能随便占用。他把他用过的笔记本给我,还买了个沙盘,说这个笔记本反过来可以做练习本,沙盘可以重复练习。所以后来我用过父亲好多的笔记本做练习题。父亲是建国前参加工作的离休干部,所以他的医药费是单位全额报销,但我们感冒发烧或者有其它病要吃点他买的药,他不允许,说我们要公私分明不能沾公家的便宜……</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父亲一生对我们子女要求极为严格,从小教诲我们要勤学、无私、敬业,做事要行的正走的端,多帮助别人,多做好人好事。我们做错事时,挨过父亲的木板,我们做对事时,也得到父亲的关爱。每年秋天,父亲会买些小果子,分给我们兄弟姐妹,哪时生活艰苦,我们舍不得吃,就挂在墙上。有一年父亲在县城开会时,给我们买的“提姜饼”,这是我记忆中吃过的最好的食物,现在再也吃不到那种味道。在父亲的影响下,我们兄弟姐妹五人,都继承了父亲正直善良的性格,爱岗敬业的作风,无私奉献的精神,助人为乐的传统。</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父亲一生工作认真、坚持原则。不管在什么岗位上,父亲都能认真负责。供销社当会计时,做到账目清楚,在粮站当主任时,经常站门市,扛粮包。在粮食系统收购粮食时,潮湿发霉的粮食坚决不收购。那时粮食物资相对匮乏,人们生活清平,吃的都是粗糠野菜。父亲手中虽有一定的权力,但他从没有用权力多给我们一尺布票,没有给我们批过一斤细粮。有些亲戚朋友想找他批点白面大米,都被他婉言拒绝。父亲常对我们说,无论身处何种岗位,都要脚踏实地,问心无愧;无论面对何种境遇,都要守住底线,正直前行。</b></p> <p class="ql-block">这是九五年冬外婆八十大寿时外婆外爷与我们全家合影。只是此时父亲刚刚离开了我们,相册中已没有了父亲的身影。</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父亲一生一心为公,不贪图钱财。上班时,他把主要精力全放在工作上,在瑶镇公社时,虽然离家很近,但他常常住在百姓家,瑶镇河堤决口时,他吃住在河边,却让当时公社抽调治理河灾的大树湾张双元吃住在我家。父亲一生不贪图便宜,听母亲讲,早年父亲在万镇河边玩耍时,看到一个瓦罐,刨出来一看,是一罐银元,虽然当时父亲家庭生活极度困难,但他还是到处打听,最终找到是万镇一户李姓人家的,便将一罐银元悉数交给主家。后来父亲参加工作时,也得到李户人家的大力帮忙。</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父母亲遗像</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父亲离开我们整整三十年了。岁月带走了许多,却带不走我们对父亲深深的思念。我们正努力像父亲一样,认真生活,诚恳待人。父亲的精神永远活在我们这个家的血脉里。您长眠,我长念。愿清风捎去我们的思念,愿明月照亮父亲安息的远方。我们儿女们永远怀念您——敬爱的父亲……</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2025年7月17日</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毛永东</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