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居生活笔记》之惊蛰

栖迟斋主人

<p data-pm-slice="0 0 []">3月5日,惊蛰。春雷响,万物长。<b></b></h3></br><h3>倒春寒来了,刚收进衣柜的厚棉衣,不得不翻找出来。</h3></br><h3>前两天刮起了一阵大风,紧接着,便飘起了雪花,还夹杂着细小的冰粒,打在屋瓦上、树叶间,瑟瑟作响。雪花和冰粒没等落地就化了,大地上没留下半点印记。</h3></br><h3>整个冬天,我都在等待一场雪,却在春天与它不期而遇。</h3></br><h3>村子里接连几天搭起长棚,鞭炮声响个不停。今天是村西徐家的老人上山了,过两天是后院的顾家添了新丁。春天里,有人出生,有人去世。而太阳照常升起。</h3></br><h3>大自然的舞台,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一场雨雪之后,梅花都谢了,粉色的花瓣洒落一地,当真是零落成泥碾作尘了。李花随后便登场了。黑刺李、樱桃李、美人梅,大片大片的,开得肆无忌惮,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h3></br><h3>村子南边的一户人家,门口就种了两株黑刺李。枝条是铁锈般的黄褐色,遍布尖刺,花朵却如桃花般娇艳。一个桀骜不驯的硬汉,偏偏绽放出最温柔的笑。樱桃李,又叫野酸梅,我每天往返的乡道两侧,就生长着好几株。它们体型高大,枝条细长,努力地向上伸展,粉白色的小花缀满枝头,阳光打上去,灿若星辰。美人梅是花中的混血美女,由宫粉梅与红叶李杂交而成。枝条紫红色,花重瓣,淡紫有红晕,绚丽夺目,妩媚可爱。高速公路连接线上,立着长长的两排,每次上下站口,都有美女夹道欢迎的感觉。</h3></br><h3>接着亮相的就是白玉兰,紫玉兰了。光秃秃枝杆上冒出一个个花苞,毛笔尖似的,直指云天。紧接着,有些笔尖在白云中蘸了蘸,开了洁白的花,洁白柔嫩得像婴儿的笑脸;有些笔尖在晚霞中蘸了蘸,开出了紫红色的花,有着玉琢冰雕般的质感。</h3></br> <h3>家里的水仙也谢了。年前种下的两株风信子却开了。一株粉红,一株深蓝,花序端庄,有种浪漫而高贵的气质。香气浓郁,弥漫了整个屋子。</h3></br><h3>香樟树有些怪,秋冬两季都是郁郁葱葱的,偏偏到了春暖花开时,会落下满地的红色老叶,踩上去咯吱作响。</h3></br><h3>院子里的石榴、红枫、三角梅,冬天就掉光了叶片,至今没有萌芽的迹象,真是让人着急。月季倒是冒出了许多新芽。菜地里的桃树也打了几个花苞。美好已经悄然生根,只等时光将它唤醒。</h3></br> <h3>雨一天,晴一天,蔬菜长得旺,一个人根本吃不过来。隔三岔五地,就会给同事们送一些。生菜、菠菜、红菜薹、紫甘蓝、苏州青、豌豆尖,一袋袋地分装好。听说是我亲手种的,同事们惊喜之余,也感到莫名惊诧,用一种很不理解的眼光看我。年少时我是不甘寂寞、不甘平庸的,但最终向现实妥协,循规蹈矩过了大半生,活成了一个庸常之人。现如今只想远离喧嚣,归于平淡,却被人看作是特立独行之举。</h3></br><h3>吃一些,送一些,还是浪费了许多。首先变老的是红菜薹,接着是菠菜、茼蒿。过几天,小白菜、苏州青都抽了苔,开了花,金灿灿的一片。周日那天,我狠下心,把地里的蔬菜都拔了,准备清园后种上别的作物。</h3></br><h3>晚饭后泡了壶茶,找了本书随意翻看。正入神,大门被拍得“呯呯”响。两个小丫头在窗外探出头,大声叫唤:“拉菲主人,开门!”</h3></br><h3>拉菲比我的知名度高。村子里男女老少,都知道它的名号。至于我,姓甚名谁,知晓的并不多。但这两个小丫头片子是知道的。最初,她们就叫我“姓柳的”,被我瞪了两眼,骂她们没大没小,便改口叫“拉菲主人”了。心情好时,我便随口应了。此刻心情一般,也存心想要调教她们一下,便板着脸,装作没听见。倒还识相,转脸就换了一副腔调,软声软气地央求道:“柳爷爷,开开门,求你了,我们想跟拉菲玩会儿……”</h3></br><h3>两个丫头,一个略瘦些,一个略胖些。瘦的是陈家三朵金花中的老三,长得挺俊俏,爱笑,一笑俩酒窝。叫什么没记住,只知道外号叫“小龙虾”。为什么叫“小龙虾”呢?因为特别喜欢吃小龙虾?或者经常穿身红衣裳?不知道。只知道小朋友们都这么叫,她姐这么叫,她奶奶也这么叫。我也便这么叫了。胖的那个姓曹,名字我记得,叫雨桐。她们这个年代的女孩,都是类似这样的名字。是小曹师傅家的老二,也挺俊俏,也爱笑,却没有酒窝,脸蛋儿红朴朴的,戴了副近视眼镜。跟她爸一样,大嗓门,笑声也大,滚雷似的。</h3></br><h3>进了门,欢天喜地的,蹲在拉菲身旁,又是搂又是摸的。拉菲却不习惯这过度的亲昵,头扭到一边,很矜持的样子,叫它握手也不握。小丫头们很快没有兴趣,转头要找九九,找杰瑞,它俩却早早地躲得不见了。于是便在客厅里四处转悠,一会盯着墙上的照片看看,一会摸摸博古架上的花瓶。曹雨桐摆弄着茶桌上的两个茶宠,那是两个闭目打坐的小和尚,陶瓷的。她把小和尚面对面、嘴对嘴地摆放,做成亲嘴的样子,然后哈哈哈地傻笑。“小龙虾”老实不客气地夺过我的书,瞟一眼封面,嘴一撇:“不好看!”,扔还给我。</h3></br><h3>乡下孩子,不谙世事,没有边界感,不懂得客套,不懂得礼貌,时不时还会爆几句粗口,但并不让人生厌。她们就像田野肆意生长的野草,未经修剪,有些蛮横,有股子野性,却显得那么活泼,那么清新。想想也是,谁又会跟一丛可爱的小草生气呢?</h3></br><h3>客厅待腻了,进了后院。曹雨桐兴冲冲地跑回来:“柳爷爷,你家的烧烤架好高级呀!”“小龙虾”接着说:“我上个星期在妈妈那吃过烧烤。”“小龙虾”的妈妈改嫁了,嫁到了邻近的镇子里,还给她生了一个同母异父的妹妹。这些,都是“小龙虾”自己絮絮叨叨告诉我的。</h3></br><h3>书是看不成了,正好冰箱里还有些没用完的肉串。“我给你们做烧烤,好不好?”我起身说。</h3></br><h3>“好啊好啊!”小丫头们自然是拍手叫好。</h3></br><h3>烧烤架的确很“高级”,德国货,烧罐装液化气,是好朋友特意买来送我的。我备好菜籽油、辣椒粉、孜然粉,烤上羊肉串、鸡柳、鸡翅。烧烤是个慢活,小丫头们闲不住,一会在客厅逗逗拉菲,一会到院子里看我忙活,鼻子嗅了又嗅:“好香啊!”</h3></br><h3>终于烤好了。看她们大快朵颐,嘴角都沾上了油渍,我也是满心欢喜。</h3></br><h3>吃饱了,摸摸小肚子。还剩下十来串,我让她们带回去给姐姐吃。“小龙虾”嘴一撇:“才不给她呢,我给奶奶吃。”</h3></br><h3>好吧,算你这丫头有良心。</h3></br> <a href="https://mp.weixin.qq.com/s/lhzYkFmYY-dgNv8XNgbFtQ" >查看原文</a> 原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著作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