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空调开了一宿——气温不算高,但需要抽湿,空气里的水分虽然都被抽走,但昨夜督导的余韵仍在房间浮动。豆豆老师调整督导时间的请求像枚小石子,在我的日程表上激起涟漪——七点半这个不早不晚的时刻,恰好卡在晚餐与祈祷之间。最终我们定在七点,这样我能在督导结束后,将昏礼与宵礼合并完成。</p> <p class="ql-block">豆豆老师说起学游泳的冲动时,泳镜的橡胶带都好像挂在她的脖子上了。这个不会游泳的心理咨询师,最近被脑梗病人家属和亚斯伯格症患儿包围,突然渴望水的包裹。这让我想起亡夫最后那个夏天,也曾盯着小区泳池出神。死亡与子宫,原来共享同一种回归的隐喻。</p> <p class="ql-block">昨夜又梦见在古城迷路。这种持续多年的梦境,总让我想起童年坐大篷车去沁城乡的颠簸——沙石路上的每一次颠簸,都延长着见到外公外婆的期待。成年后,所有"未达之岸"都变成了更抽象的追求:朝觐、出书、在穆斯林国家终老。这些目标像悬在驴子眼前的胡萝卜,让每个当下都成为必经之路。</p> <p class="ql-block">外婆的礼拜毯有特殊的纹路。她每日五次跪拜时,我总在旁边数那些几何图案。这位情感丰富、说一不二的启蒙者,用天仙记录善恶的故事给我装上最初的道德GPS。而外公的慈爱是另一种导航——当他穿着中山服站在学堂讲经时,连风都不敢吹乱他的胡须。</p> <p class="ql-block">梦里有位忽而年轻、忽而是年长的男人,今晨在自由联想中显影成更古老的肖像——外公的威严与外婆的控制,经过几十年的发酵,居然在我两段婚姻里完成投射。这解释了为何我总是下意识扮演牺牲者——就像童年时,母亲苛责后的补偿教会我:忍耐终会换来加倍的糖。</p> <p class="ql-block">豆豆老师描述的亚斯伯格男孩,此刻在督导记录里与我的梦境产生奇妙的共振。那个"像外星生物"的孩子,是否也活在某种未完成的投射中?当他说"学校食堂的土豆有阴谋"时,或许正体验着我梦中迷宫的相似困境。</p> <p class="ql-block">督导结束时,豆豆老师告诉我游泳馆的定位。我幻想这个蓝色坐标,自创了"生死共存链"这个词。四十岁的她正在搭建这座桥,而我则在斋戒的静默里,整理着悬浮在宇宙中的小世界。泳池的水波与我每日祈祷要做的洗礼,在这个清晨的联想中,都成了通往彼岸的舟楫。</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后记:准备早餐时,发现蒸锅里的馒头有些发黄。碱放多了,就像那些总差一步抵达的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