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宋埠盛产蔬菜，在新洲,麻城,红安等县久负盛名，解放前后，父辈们还经常把新鲜蔬菜挑到汉口,丰富汉口居民的餐桌。</p><p class="ql-block"> 读初中二年级我十五岁时，初霜时节父亲带我第一次到红安永河镇赶集卖菜。三更时分，父子各挑一担自产萝卜白菜走在棉花林间小路上，……是日天蓝星稀，一轮明月与远山朦影相吻，薄薄的秋雾缠罩着村野，秋虫雅鸣……诗意浓浓。我紧步父影相随，初次远行的新鲜感裹着到邻县的幢景，青涩地在脑中构想偶得妙句之美……。</p><p class="ql-block"> 走过鄢河渡槽约十里之远，肩上的担子越走觉得越重，沟壑中野鸟受惊突鸣窜飞，吓得冷汗直出，少年书生的浪漫荡然无存……</p><p class="ql-block"> 天蒙蒙亮父子来到红安与麻城交界的水口寺村，平常的河沟因秋雨涨水无桥，父子脱掉长裤涉水过河，初冬的山水刺骨的冷。待上到岸边，我人矮挑的萝卜浮走约三分之一，父亲惜儿的慈悯之心溢出脸上皱纹之外，慈父无言，但我看到父亲的自责之感挂在眉宇之间。</p><p class="ql-block"> 我们来到红安永河集市上，秋月下的赶路人，父子俩已夜行了三十五华里的山间小路路，父亲腮胡间挂着汗渍结晶的盐粉……我深知父母拼着血汗扛着我读书之艰难！</p><p class="ql-block"> 父子俩摊出菜蔬新鲜水灵很快售空，父亲略算下，与宋埠产地价格相比，父子俩赚了约两块钱，打开旧布袋吃完蒸熟的冷红薯，又翻山越岭地奔走在赶回宋埠的路上……。</p> <p class="ql-block"> 也有几次因父亲有事，我单行去红安当菜贩子。</p><p class="ql-block"> 一勾弯月镶在村柳中，″犹抱琵琶半遮面"；初霜微雾缠绵着阡陌荒野，田间小路有时难辩″泾渭"……</p><p class="ql-block"> 父亲挑着菜担送儿四五里之远，到何潭村的河堤上，憐惜无奈地嘱儿一路小心分手了，因为父亲清晨还要赶出早工。</p><p class="ql-block"> 前两个月的一天，我同族弟砍柴路过此河时，亲睹一位砍柴人不知何故溺水，涝尸陈于沙滩上。</p><p class="ql-block"> 河上架着木板桥，我謹慎地摸着一步一步地走在木桥板上，一步一吱吖声，步步逼紧我惧怕的神经，刹地一野禽拍水而窜，我神经质地马上与曾见死人的情景相联系，汗水泪水流过嘴角……当年我十五岁。</p><p class="ql-block"> 秋月朗朗，毫无吝啬地把银光撒在赶路人的视野中，循着原来父亲带我走过的小路,沟壑,小河,山崖……</p><p class="ql-block"> 我把一担白菜搁上集市热闹处，两眼乞望路过行人关注我的摊位，约两个小时过去了，无人问津。</p><p class="ql-block"> 菜非不好也,水灵鲜嫩；心非不诚也,乞望之容；价亦不高也,还价可出。我遇到了"憨集(赶集的人少)"！</p><p class="ql-block"> 候到近午，正焦急无助时，一人路过，嘱我随送永河中学，路上随言知我是麻城二中学生，甚是同情。到学校食堂即嘱卸菜，不算重量不说单价，直接给了我当流通的苏联制币叁元，这大大超出我的期望值。</p><p class="ql-block"> 并嘱我今后来永河卖菜卖不掉直接送他那里。</p><p class="ql-block"> 我虽后来沒有送菜到永河中学，但这位善者给了我在无助时的希望。</p> <p class="ql-block"> 在此次之前我遇"憨市"，按照父亲曾带我处理办法″打乡"，即沿着回家的路走村串户"么喝"叫卖，时至下午约两三点时，还有一小半沒卖掉。</p><p class="ql-block"> 冬日之季，飢渴交困，实在走不动了，在红安黄家畈村向一位村妇老人讨水讨饭，善良的老人添了一大碗鍋巴粥，吃完后我把菜全送给她家，老人家再三推辞说，这么小的事怎么能要我的菜呢！她用小破布袋包了十个鸡蛋给我方罢。</p><p class="ql-block"> 昔阳西下，霜风带寒，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满脸汗渍，面对生活的艰辛疲惫地走在人生的路上……</p><p class="ql-block"> 飢寒之时，粒米滴水皆是大恩！</p><p class="ql-block"> 我在科委工作时去红安县开会，路过永河专门驱车到永河中河，想拜谢当年的事务长，可惜当年不知贵人姓名，又时隔二十多年，未能如愿！</p><p class="ql-block"> 2023年清明时节，妹夫听我念想当时旧事，驾车沿着我当年卖菜的路线满其怀旧之愿。我在黄家畈和王通两村的断垣残壁中，细寻六十年前一个少年走村串户卖菜的足跡，浮想联篇，……</p> <p class="ql-block">上篇:艰涩的初中生活</p><p class="ql-block">下篇:爆米花的小师付</p><p class="ql-block">本文插图均为笔者国画作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