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老九不能走”

欧阳华

凌晨，晨曦初显，古镇还笼罩在夜幕之中，正在开始苏醒，镇机关的电动智能门响起了一串敲门声。

“谁呀，这么早”。门卫张老头擦擦眯朦的眼睛，打开灯一看，“哎哟，这不是寒岭的韩大爷吗！”他热情地把十多个农民引进值班室。

这位身体硬朗，八十八岁的韩大爷带领着十三个乡亲，深夜二点出发，从海拔近二千米，翻山越岭二十多路，找镇党委的“麻烦”来啦。

来访乡亲们的嘈杂声，惊醒了镇干部，在灯光明亮，温暖如春的会议室里，党委书记陈达恒热情地张罗着，泡茶敬烟，开始了“围炉晨话”。

八十八岁的韩大爷别看白发苍苍，可雄风不减多年，他就是石笏村老支部书记韩林春，只见他大嗓门的话语声音在会议室内回荡———

“陈书记，听说你们要调九妹去社会敬老院当院长？”

“镇党委讨论过，考虑到九妹患喉癌，动手术损坏了音带，不方便表达，他还有冠心病……”

“陈书记，你犯了兵家大忌，临阵换将，对三年扶贫脱困奔小康攻坚战有很大的影响，目前九妹正在策划并已谈妥，从深圳拖他妹夫返乡创业，绿化那五千亩荒山，他妹夫答应了把深圳电子元件厂搬上寒岭，可以安排二百人就业啊！”韩大爷放鞭炮样，越说越激动。

陈达恒见状，端起茶杯送到韩林春手中，并随手掏出卷烟，每人递了一支，还一一为大家点火吸烟，他拍着韩大爷肩膀说：“老前辈，慢慢说，莫激动。”

“陈书记啊，你多次去过寒岭大山深处，我们石笏村是国务院扶贫办挂了号的老苏区特困村，眼看着九妹雄心百倍，正在运作三年之内摘掉这顶“国家级特困村”帽子时，你调走九妹，这不是釜底抽薪，陷石笏永远不得翻身，永远落后吗？！”韩大爷生气地将茶杯重重地放到桌上。

“今天，我们石笏村十三个村民小组每组来了一名代表，强烈要求镇党委留用汤九妹！”

“好，只要汤九妹身体吃得消，他又愿意干，镇党委暂时不动他，让他干到摘帽为止，问题是他说不出话，怎么办？”陈书记说。

“说不出话，可以用笔写呀！他现在每天出门就带着笔和本子与我们交流。“韩林春回答。

“行，我们一起吃早饭，饭后我送你们回山，看望汤九妹去。”

镇机关到石笏村满打满算二十五华里，车子开到寒岭山脚下，还要“上七下八”才能到达石笏，“上七下八”就是上山七里下山八里，下到山涧，一座土坯房掩藏在杉林之中，这就是九妹家。这些年的新农村建设，山沟里建了不少楼房，而汤九妹因把所有积蓄用去抚育三个孤儿读书，再“党员结对子”，资助一特困户，家里几乎一贫如洗，还在住土坯房。

大家围着火盆，陈书记和九妹都拿着纸和笔在进行另一种形式的，以文字交流的“围炉书话”。

九妹告诉陈书记，也就是说立下了“军令状”，摘掉“贫困帽”的“打作”是：“一二一，齐步走”，即：“一”又含三个一：垦山造高产油茶林一千亩，种高山蔬菜一千亩，茶叶一百亩。“二”又含两个二：拖回妹夫回乡办厂，安排二百人就业，修建下山公路二十华里。九妺还写着句子告诉陈书记，这些项目已启动一年多了，正在进行当中，我后天带货车去深圳为妹夫搬设备………

九妹笔记本上的“龙飞凤舞”，在陈书记面前展示了一位优秀农村基层干部的可贵政治品质。他双手握着九妹的手，深情地说：“对石笏村，我放心了！”

后来的后来，我因为调住外地工作，渐渐地淡忘了这件事。但在全省扶贫攻关奔小康总结表彰大会上，亲耳听到省长在讲话中表扬九妹用默默无声的行动，挥笔写春秋，摘掉了“国家级恃困村”帽子，发奖时，我看到了汤九妺瘦削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