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列微型小说《求职路》

赵式

之一：昔日岁月

巴州长江南岸江边有座山崖，茂林修竹环绕，风景独好，其中有一棵老黄葛树，干粗枝繁，华盖高撑，每逢艳阳天，枝叶间洒下的是朵朵簇簇、烁烁闪闪的岁月流金。“江上风”茶馆就在它的身旁。坐在茶馆的临窗边，眼眺来来往往的船影，聆听时远时近的鸣笛，微嗅清新扑面的徐徐江风，品茶聊天，真是妙处难与君叙也。这不？文学社几个文友的“聊斋”聚会，今天就在这里举行。

读书和写作的共同爱好，加之性情相投，使文学社的一些文友有了组织聚会交流的需求。文友里有老年人、中年人，也有青年人，甚至还有在读的大学生。两年前，他们创立了“聊斋”的聚会形式，定期开展交流活动。有文友说，就业是经久不衰的社会热点问题，每代人都有求职的经历，其中有喜悲，有酸甜......均属百味人生系列嘛，当然很有聊头，也很有写头。

＂聊斋”的召集人是年近七旬的老王，他很赞同这个聊题。老王从弱冠之年靠做零工零活找钱吃饭，到当企业法人代表满点退休。

参加聊天的六个文友先后到齐了。老王表达了他先发言，用来抛砖引玉的意思。不清楚老王详细经历的老李、老张两个老文友，异口同声表示赞同。中年文友大丁、大吴说，听听前辈们讲求职经历，能丰富自己的所见所闻。在校大学生小贺、小杨说，我们明年就毕业了，有必要借鉴以前的求职方法。老王品两口茶，清清喉咙后开讲——我到了该自己养活自己的年纪，又找不到正式工作，只好四处找一些零工零活儿来做，比如当搬运工、清洁工，在建筑工地打短工等，总之工钱是按时结或按件结的那种。活路苦累脏就不说了，最大的问题是收入不稳定，有时连打“白板”N天，全靠自己活路多收入相对多一点时节省的钱度日，宽备窄用嘛。随着年纪的增加，到了二十五六岁吧，寻找一个稳定的工作，有一份稳定的收入，老有所养老有善终有保障，成为自己追求的目标。在一个远房亲戚老辈子的帮助下，我争取到了劳动局的正式招工指标，到一家集体性质的机械修配厂当学工。那时的学工工资是统一的，第一年每月18元5角，第二年每月加2元。第三年每年再加2元，三年后转正定级，从一级工每月37元5角拿起......恢复高考后，文凭成了抢手货。我们这些已工作，且有家庭和娃娃拖累的“老三届”，不少人觉得怀才不遇，壮志难酬，于是不脱产读函授，经过百般努力拿到文凭后，可以当以工代干啦。你们不知道啥叫以工代干吧？就是以工人身份做干部的事，不算正式的干部编制。以工代干搞得好，转为正式干部后，就有了发展机遇。要说工资当时干部工人一个样。后来到了上世纪末期，有条件的企业才实行专门的干部工资标准，

文友老李、老张是六十年代末下乡的知识青年。颇有口才的老李率先发言。他说，老王是当年小部分因身体残疾、系独生子女不下乡等原因留城的知青，他们的求职路和我们大多数下乡的知青不同。我们下乡知青的求职路多种，有参军跳出农门的，因病退回城求职的，有顶替父母退休回城工作的，我嘛是普招回城的，进了当时算吃得开的蔬菜公司当工人。后来经济体制发生变化，实行商品经济，计划经济时代的产物蔬菜公司停摆了，我因病55岁提前退休。我从小爱好读书写作，把提前退休变成了好事，那就是静下心来读书写作，十年来自费出了一本散文集和一本诗集。

老张说他是曲线求职的。中青年文友大丁、大吴、小贺、小杨异口同声道，这求职如何搞曲线？老张苦笑道，我和老婆是同在城里家属宿舍长大的青梅竹马，我们在农村结了婚。我两口儿既不能顶替父母回到城里工作，也不符合未婚青年的招工条件。人生之路如何走啊？我们感到惶恐。全靠恢复了高考制度，生产队长照顾我们安排歇工复习功课，双双考上了当时的“高师班”。知道什么叫“高师班”吗？那时农村学校的师资薄弱，师范中专学校戴帽开办师范大专班，录取分数要相对低一些。毕业后分配在当地。我们苦读三年，毕业后在当地农村小学任教。我们边工作边继续复习功课，几年后成功地双双读硕。毕业后就业门路宽敞了，先应聘到家乡城市所辖县份的学校，最终应聘来到了家乡城里的重点中学。聊天的文友们一起伸出大拇指夸道：两口子都是读书的料哦。难得难得！

在笑声中，召集人说道：我们这辈人的求职路有啥特点呢？四位中青文友大丁、大吴、小贺、小杨七嘴八舌道，求职多么曲折啊，王老师二十五六岁才开始当学工，让人难以想像。老文友老李说，张老师两口子的求职体现了这句名言，路是自己走出来的。老王总结式的说道，我认为我们这辈人的求职特点是，要舍得吃苦，脚踏实地的一步一步走，没有理想中的好工作等着你去干。

之二：筚路蓝缕

聊斋”聚会原来是双月活动一次。开始聊求职的话题后，大家的聊兴倍增，纷纷建议改成每月一次。据召集人老王介绍，有好几个文友申请参加，“江上风”茶馆的老板大董也打算来凑个数。这天下午，参加“聊斋”聚会的文友们来了，除了原有的以外，还增加了好几位。茶馆老板大董，趁客人不太多，安排好帮工后，也坐在了桌前。召集人老王说，聊了过去的求职路后，今天咱们来聊聊新千年的求职路。大家畅谈所见所闻所想。大丁大吴两人是大学的同班同学，学的是计算机专业的应用技术本科，毕业后都没有从事相关专业的工作，一个进了某大型国企搞后勤，一个考进了税务局当办事员。阅读和写作的共同爱好，又让他们一起成为了作协会员。大丁大吴两人是2002级毕业生，算是走新千年求职路的第三批学生吧，性格比较沉静的大丁请生性活泼的大吴先发言。大吴呷了两口茶，讲道——以前的升学率没超过10%，听说差一点的学校和班级，有时还会“剃光头”耶。只要上了大学，认真学几年拿到文凭，工作嘛是包分配，不存在求职的事。没有考上大学的，工作嘛也不是很难找，虽说是要求职，但没听说过有失业的，只是活路有好有孬而已。我们读高中时，就多次听到大学实行扩招的消息了。到了我们这一届，升学率达到80%以上。大约想拿大学文凭的学子都可以圆读书梦了。不过，大学不实行包分配，只负责向用人单位推荐。有的推荐有力度，有的只是走走过场，对上对下有个交待而已。与此同时，随着改革的深化，不少国企实行“关停并转”，大批职工下岗，到点的办理退休，其他的买断工龄，自寻就业门路。一般国企的招工数量大大萎缩。可以说要进国企和有比较好的民企，没那么容易哦。

作为新千年的大学生，我感到学的书本知识和实际应用比较脱节。就以我们计算机专业为例，市场普遍已用486了，我们学的还是286那一套。老师说，教材的编写审定耗时长，不是说变就能变，基本原理是相通的。性格比较沉静的大丁，打断了大吴的话说道——什么应用技术本科？大家俗称为三本，学的是二本的内容，交的学费比二本翻了一倍多。高考填志愿时介绍的是热门专业，我们毕业时，早已供大于求，成冷门专业了。我们班40个人，只有几个在从事专业工作，其他的都没对上口......“江上风”茶馆的老板大董，给大家挨个续了水，见暂时没人开腔，笑着坐下来，说我来谈谈。大家对大董有所了解。大董逾不惑之年已有三载，新世纪初的电子商务专业毕业生，遗憾的是未能如愿以偿地在专业领域施展拳脚，他曾送过外卖，当过电脑培训学校教员、商场营销员等，打过N枪换过N个地方，求职经历真格儿是坎坷曲折。临近不惑之年时，他在这长江边开了座“江上风”茶馆，以热情服务迎八方来客，生意比打工强多了，也有了一些口碑。“江上风”茶馆是大董的心灵梦想与现实交织的港湾，是他的职业场所，更是他的精神家园。从小爱阅读和写作的他，用嗅着茶香闻着涛声的笔尖，写出来的散文和诗歌，不时会在报刊和网络上露露脸。大董说道——哎，不说以前的大学生，就是七七年恢复高考后的那两三年大学生，亲朋好友给他们取的名号是“张大学”“李大学”.....而今这名号早已时过境迁。上世纪九十年代，有经理头衔的人越大来越多，人们说，在街上随便问十个路人，七八个都是经理。现在的大学生如出一辙，十个当骑手送外卖。

大学扩招，其实本身也在勉为其难。其他不说，就说师资吧，扩招后给教师排的课，那是大大地增加了，增加授课可以，但报酬不能不考虑增加吧？因此就出现了应用技术本科这种议价生哦。我认为关键是不能学以致用。我们在报考大学时，听说了电子商务专业的发展远景，真是热血沸腾了。其实有多少企业真正需要电子商务专业的大学生呢？各种应用专业软件可以购买，每年交点钱给你软件维护升级就行了。真正需要电子商务专业学生的企业少得很。

新来参加”聊斋“的文友大赵说道——进大学后，头一年可以说比高中那三年轻松得多，好些同学说多半时间是玩过去的。大学实行的是学分制，大二大三要紧张一些，学分凑足就OK了，学的是传统的教材，可以说不管学校或是学生，都没有认真考虑学以致用的问题。大四基本上不行课了，出去实习找工作。接触到实际，才知道学的东西基本排不上用场。工作本来就不好找，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岗位，可以说完全是陌生的，必须从头学习。不少人像大董老板一样，从求生存出发，一路摸爬滚打，换了不少工作......

不知不觉，聊了三个多小时，召集人老王说道：分析新千年的求职路，一是学的知识和市场需求普遍脱节。二是大学扩招，并且不再包分配，求职的大学生大多不能专业对口。看来，新千年的求职，不仅要有我们这代人的吃苦耐劳精神，还要有重新学习工作本领的能力才行。

江风越刮越大了，天色渐渐暗下来，江风越刮越大了，天色渐渐暗下来，大家握手告别。

之三：开拓创新

坐在“江上风”茶馆窗前，可观波翻浪涌的江景，且又可远眺逶迤起伏的山色，乐山者和乐水者都感兴趣，加上老板待客热情，经营有门道，生意比较好。与其他茶馆只是喝茶不同，每周二下午，这里有一场约两小时的文艺节目演出，一人一位一碗茶，不另增茶资。那天下午生意超常火爆，包括聊斋聚会这些有组织的活动都要避开这个热点时段。

国庆节后的一个周三，参加聊斋聚会的文友，吃罢中饭就陆陆续续来到这里，两点钟正式开始时，满满的挤了两桌子，在校大学生小贺、小杨相约了七八个学友来，使参加聊斋集会的人差不多有二十个。

老王讲了开场白后，小贺首先发言，他坦率地说，我们在读的大学生，普遍认为现在就业很难哦，排名前N强的大学学生不说了，最麻烦的是绝大多数非985和211大学的毕业生，有的提前一年，有的甚至提前两年，就开始做求职的事。他们千方百计找关系，圈定将来一个栖身的位置。凡听到某个地方要开招聘会，大都踊跃参加。但过了一段时间算帐，找了不少的关系，参加了几多的招聘会，到头来是瞎子踢毽——个都不个。小杨说，不说读个大专，现在就是读个本科，求职都是件麻烦的事哦。相比较而言，能读硕相对好找工作一些。我们学校的读硕学生，不少能将近提前一年得到有关单位的招聘通知。通知上有需方单位明确给自己安排的工作岗位和报酬福利标准。毕业后凭身份证、学位证和体检报告，就可以去报到。哎！能够读硕的本科生有多少呢？

老文友老张笑着说，以前读书是钻宝塔尖。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最后是殿试，打的是淘汰赛，大多是半途而废，都需要另求谋生职业。比如大名鼎鼎的蒲松龄，号称中国短篇小说之王，也只捞到个秀才，举人都当不上，靠给大户当家庭教师为生。我看读硕读博是少数人的事，不能解决多数大学生求职的问题。

老文友老李说，我们老一辈的求职方法完全不适应现在需要了。但求职精神应当继承。就如老王在第一次聊求职话题结束时，作总结说的那样，我们这辈人的求职特点是舍得吃苦，脚踏实地的一步一步走，没有理想中的好工作等着你去干。作为新千年走新求职路的先头部队，

大丁深有感触地说，学用不对路，是个老大难问题。本科毕业一般都二十三岁左右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再从头学专业知识难度不小，有的可以说完全学不进去了。专业工作不好找，只好找个活路，比如当骑手送外卖、当市场营销员等，得过且过。我和大吴的工作和学的专业不对路，只是我们的运气好，找了份稳定的且待遇较好的工作。

望着姜老板忙碌的背影，小贺说，虽然姜老板学的专业知识没地方用，但他本人在社会大学学得风生水起，学成了万能专业。我相信，如果让他不开茶馆，另选一门生意做，他也会有自己的新思路，肯定也能做好的。我看啊，善于动脑筋，敢拼敢撞，是我们开辟求职路的致胜法宝。

小杨说，我查了查资料，新质生产力是当代先进生产力的具体体现形式，它的核心标志是全要素生产率的大提升。这样看来，新质生产力发展潜力很大，当然需要的专业人才肯定不少。我想学涉及新质生产力的相关专业，以后求职肯定要相对容易一些。小贺插嘴道，可以这样说，新质生产力是个比较宏观的概念，具体涉及那些专业，可能张三、李四、王麻.....都说得出来一点点。但全貌没那个说得清楚。

随同小贺、小杨来的几个在校大学生纷纷插话说，学霸级人物不少学校都有，他们的报考目标明确，但毕竟是少数学生。几年前，我们高中毕业填志愿时，那里知道这些哟。就是今后每年的高中毕业生，普遍对这些概念肯定也是模模糊糊的，到头来大多由家长掌伙来定板......

这时，茶馆老板大董忙里偷闲，抽空坐了下来，说道我来讲讲意见。涉及相关新质生产力的科研机构，特别是相关企业，对需要的专业人才，不要被动地在应届大学生中挑选，而是做好规划，事前和有关的学校加强联系，目的性明确的加以培养。这样。学校有了特色办学活力，用人单位有了用不尽的人才源泉，求职的学生也有了归宿感。当然新质生产力不需要一窝蜂都来干，银发行业等一些服务型行业也很需要人才，要给报考大学的学生们做好工作，引导他们学习这些行业的专业知识，毕业后从事这些方面的工作。

老文友老张插话，新质生产力如何发展？需要多少各种专门人才？学用如何有要机地结合起来？这些这都需要宏观规划和整体协调。我们实行的是社会主义的市场经济，不能象资本主义那样盲目地搞，宏观规划、整体协调这些，就体现在社会主义这个定语里面。......

刚和茶馆老板大董在一旁细语的主持人老王，对大董说了声“好”，走到桌前坐下，给参加聚会的文友们说道，今天大家讲得好，给如何开拓就业门路提出了不少宝贵意见。茶馆老板大董说，他特别欣赏大家的主人翁精神，简餐是“江上风”茶馆新设立的服务项目，今晚他请在座的各位免费吃个简餐，提提宝贵意见。

大董来到桌前，给大家行个礼道：表表心意，希望大家有空来坐坐，聊聊。

编后语：系列微型小说《求职路》三篇，已分别于2025年6月2 6日、7月6日、7月15日由华文原创文学平台推出。这次用美篇统一刊载问世，其目的是关心社会热点，探索创作微型小说系列化之路。欢迎雅赏，提出意见！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