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美篇昵称:晏如</p><p class="ql-block">美篇号:3440998</p><p class="ql-block">图片:自拍</p> <p class="ql-block">童年味道,最忆的是母亲自制的水豆腐。如今,父母亲年事已高,已经很多年再没有动手制作豆腐了,但四十多年前父母亲做豆腐的场景却依旧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里。</p><p class="ql-block">小时候,我们家的厨房大多时候是我的父亲掌管,但是做手工豆腐就得是母亲主场了。逢年过节或者连绵的雨天不能下地干农活的时候,父亲就和母亲商量做回豆腐吧,母亲往往都是欣然同意。</p><p class="ql-block">因为父亲的木工手艺了得,家里的一应器具大多出自他亲手制作。我们家里就有一套完整的做豆腐的工具,一点也不输专门卖豆腐人家的家什。</p><p class="ql-block">记忆里印象最深刻的是,五六月间的梅雨季节,若是连续两三天下雨,母亲便从阁楼上的陶缸里用竹升量出五六斤黄豆,我们就知道今晚要做豆腐了,早早的就把我们的“馋虫”勾了出来。</p><p class="ql-block">母亲将黄豆摊在簸箕里,坐在中门的门口挑拣豆子,要把那些有虫子或者烂豆子挑选出来,以免影响豆腐的口感。这时,我就搬来小凳子,依偎着母亲一起挑选豆子。豆子积聚在簸箕的一头,我们各自扒出一小堆到自己的面前,仔细拣选那些不合格的豆子,选好的就统一推到另一边。这时,院子里的雨幕像白色的珠帘一般从廊檐的瓦槽垂挂下来,在院子的晒坪上弹起一朵朵晶莹剔透的水花,我感觉这样与母亲在一起的时光好温馨。</p> <p class="ql-block">母亲用清冽的泉水把豆子泡上,做豆腐的家伙什拿出来清洗,还把那口大铁锅洗刷得锃亮,晚上烧水和煮豆浆都得靠它呢。</p><p class="ql-block">吃过晚饭,父亲将泡好的黄豆碾成细腻绵密的浆。这时,母亲这边的准备工作也就绪了,过滤豆浆的白棉布已经绷紧在竹编的豆腐浪上,架在一口小水缸上,豆浆将被收集在它的“大肚子”里。另一边,大铁锅里的水已经烧到起“沙眼”了。</p><p class="ql-block">母亲将磨好的浆料倒在滤布上,从大锅里舀出两三瓢水冲开生豆浆,然后用一把小木推熟练地转圈推动豆浆,这样,就可以使豆浆和豆渣分离,棉布下过滤得到的豆浆细腻顺滑。母亲就这样一边添热水,一边不停地搅动,像是在跳着欢快的舞蹈,充满了节奏感。</p><p class="ql-block">我们觉得很有趣,跃跃欲试都要来露一手。接过母亲的小木推,我对于做豆腐充满了信心。母亲在一旁给我舀水,可是那么可爱的小木推在我手里怎么就突然变得不听话了呢?不是被那一大团豆浆绊住了木推,就是用力过猛把豆浆甩出去。母亲嗔怪地夺过小木推,“去去去,一边玩儿去!”可我们也不走开,因为我们要等着喝豆浆、吃豆腐脑呢。</p><p class="ql-block">这时的父亲也没有闲着,他负责用小杆秤精准地称量出生石膏晶体,然后放进灶膛,埋进还闪着明亮红光的火灰里烧熟。烧好的石膏被放进陶钵里碾碎,这将是让豆腐升华的关键一步。</p><p class="ql-block">一锅水用完了,豆浆也就过滤好了,棉布上就剩下一团篮球那么大的豆渣,母亲解开绑在竹浪上的布结,包住豆渣,再用力挤压布包,最后一波豆浆叮叮咚咚地落进水缸,乳白色的豆浆弥漫着黄豆的清香,把我们的味觉牢牢地牵绊着。这些豆渣是留给那两头肥猪“打牙祭”。</p> <p class="ql-block">母亲将过滤出来的豆浆再舀进大铁锅中煮熟,缸底留半水瓢生豆浆来化开石膏粉。煮豆浆得细心看火,待到豆浆滚开时就不能给猛火了,要及时褪出柴草,要不就会溢锅了。但是这时候的豆浆还没煮透,还需要保持中小火慢慢再熬一会儿,母亲就用水瓢搅动舀起豆浆,再慢慢地倾倒下去,这样让锅里的豆浆可以缓解一下,不至于过沸。</p><p class="ql-block">我们这时早已准备好自己的搪瓷杯,排好队等待母亲给我们分豆浆。“熟了!”母亲这一声宣布让我们又振奋起来,站得直直的,队伍整整齐齐的。母亲接过依次递过来的杯子,轻轻注上大半杯浓稠的豆浆,交到我们手上,细心叮嘱小心烫手。我们小心翼翼地捧着杯子来到饭桌前,舀上一勺白糖加入豆浆中,慢慢搅拌。香醇浓烈的豆香此时得以最大程度的激发,还没等得及凉些就啜上一口,自然被烫得哇哇直叫,这时也少不了又挨母亲满含怜惜的责骂。</p> <p class="ql-block">我们在美美的享受甜香可口的豆浆,母亲忙碌的身影在厨房和天井之间来回穿梭。母亲还要把豆浆盛放到两只铁水桶,搬到天井稍稍晾凉。这时还得用刚刚留下的冷豆浆打石膏粉。父亲则又以“科学家”一般严谨的态度拿出玻璃温度计反复测量豆浆的温度。</p><p class="ql-block">父亲在院子里喊:“点豆腐了!”母亲走过来,将已经盛在水瓢里的石膏豆浆高高地冲入熟豆浆里,再搅拌均匀,然后盖上木盖,等待时间带给的的变化。这是一个神圣的时刻,豆腐成不成功就看“点浆”这关键的一步了。母亲眉宇间尽是凝重的神色,一句话都不敢出声,生怕说错一个字都会触碰这娇嫩豆腐的坏脾气,让一天的辛劳付诸东流。</p><p class="ql-block">过了约摸二十多分钟,母亲揭开木盖,用小锅铲撇去表面的泡泡,露出了洁白如玉的嫩豆腐,母亲的脸上顿时眉开眼笑——成了!</p> <p class="ql-block">这时,我们每人捧着一个粗瓷碗又围到母亲身边,母亲笑盈盈地铲起两锅铲嫩嫩的豆腐脑放进我们的碗里,我们颤巍巍端着来到饭桌前,淋上一勺红糖油,一碗甜豆腐脑美味即成。我可不像猴急的哥哥弟弟们那样呼啦呼啦搅拌成一碗“碎玉”,我得让它们在我的碗里像天上的白云一般柔软迷人。我小心翼翼地将豆腐脑划开大块,让糖油均匀分布,然后用勺子舀起一小勺豆腐脑送到嘴里,慢慢品尝那丝滑和入口即化的美妙瞬间,那种轻滑得令人颤抖的感觉让我至今回味无穷。</p><p class="ql-block">母亲打发完馋嘴的我们,就得把桶里的豆腐脑一水瓢一水瓢地舀进事先铺好白色棉布的豆腐箱里,豆腐脑满满地堆起来,母亲分别扯过棉布对角覆盖好,盖上木盖子,上面再压上一块大大的鹅卵石,让多余的水分流出去。这样,一锅水豆腐终于大功告成。</p> <p class="ql-block">做豆腐的这一晚上,炊烟在烟雨暮色中袅袅升腾,氤氲着豆香味的厨房和天井里,是时光的凝结,也是家的温馨。这样的一晚上,伴随着豆香和父母亲的温情爱意,我们睡得特别香甜。</p><p class="ql-block">第二天一大早,母亲将豆腐切成方块,分别给叔叔家、姑妈家送去。剩下的豆腐再煎一锅焦香鲜嫩的豆腐圆,煮一锅酸菜豆腐鱼汤,也就没有什么剩余了。</p><p class="ql-block">在那个物质相对匮乏的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家里几个正在长身体的孩子嗷嗷待哺,为了满足了我们味蕾的欲望,我们的父母想尽各种办法让我们既得以饱腹又富有营养,他们不怕麻烦,不辞辛劳,用双手和智慧给我们带来美好的食物,也将勤劳、坚韧、耐心、宽容的品质悄然种在我们的心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