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雾成山札记

夏花未央

《雨雾成山札记》

夜雨初歇，晓雾还在檐角缠绵，细风裹着水汽漫过荣成的街巷，我们踩着湿漉漉的青石板，走进了荣成博物馆。泛黄的史册在光影里舒展，这座城市的脉络便随着墨迹流淌开来——原来那些山海间的传说，都藏在砖瓦的纹路里，藏在先辈踏浪的足迹中。

最动人的莫过于秦始皇东巡的故事。两千多年前的车马声仿佛还在海岸回荡，这位帝王曾两度踏足荣成，或许是被这片海的壮阔吸引，或许是为山海相衔的气魄驻足。我们循着他的足迹，来到成山头。

细雨还在织着纱，小火车载着我们穿行在雾色里。"福如东海"的石刻在雨雾中若隐若现，像是老祖宗留下的祝福，被水汽浸得愈发温润。转过山坳，成山头便撞入眼帘——这里是大陆伸向海洋的臂膀，巨浪拍打着嶙峋的礁石，碎成万千玉珠，又被风卷着，沾在我们的发梢眉尖。

再往前，便是"天尽头"。雾太浓了，远处的海与天早已连成一片，分不清哪是浪的尽头，哪是云的开端。只有涛声在耳边轰鸣，像是天地初开时的絮语。脚下的乱石倔强地探向深海，每一道裂痕里都刻着岁月的冲撞——原来所谓尽头，从来不是终点，而是山海相拥的起点。

最后一站是始皇庙。雨雾中的庙宇恍若仙境，飞檐上的铜铃在风里轻响，雨滴顺着琉璃瓦滑落，敲在石阶上，溅起细碎的水花。红墙在雾气中晕成淡淡的胭脂色，殿角的神兽仿佛随时会腾云而去。站在殿前回望，海在雾里，山在雾里，连时光都仿佛慢了下来，两千年前的帝王身影与此刻雨中的游人重叠，原来江山依旧，只是换了人间。

雨还在下，打湿了衣襟，却暖了心头。看那礁石上垂钓的老者，任凭浪沫溅湿裤脚；听那亭子里孩童的笑闹，混着涛声格外清亮。先辈的功业早已融进山海，化作这一方水土的安宁。我们站在雨雾里，看潮起潮落，心里默念的，不过是一句国泰民安。

原来最好的风景，从来不是晴空万里的壮阔，而是风雨中依旧从容的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