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鬼”！——回忆下乡期间的往事

江中飞

我们下乡时，正值十七、八岁的年纪。也正是一群懵懂无知的青少年。同时，又是一群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对于我们来说，农村的一切即陌生，又熟悉。 陌生，是因为农村的一切都是我们没曾经历过的。熟悉，是因为农村的生活仿佛就是我们邻家的一切。 所以，我们这些当年看起来的半大小子，在农村显得即稳重又鲁莽，即正直又淘气。为此，出现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故事也就不奇怪了。 　　记得，好像是一九七六年的秋天。我们下乡的蒲石河大队书记，有一天夜里来到了我们青年点，与我们男同学挤在一起住了一晚。 第二天，同学们听说了都感到挺好奇。后来，探听到了原委。原来，我们长甸公社要求各个大队的干部实行夜间轮流值班制。当时，省内发生了几期大的刑事案件。为了配合公安机关抓捕犯罪嫌疑人，生产队的基干民兵经常参与设卡围堵或者搜捕等任务。因此，上级要求每个大队必须有一名领导睡在大队部。以便夜间有电话通知时，可以随叫随到。可是，这位书记夜间却不敢在大队部睡。因为，那栋房子经常闹“鬼”！ 那栋房子大家都知道。就矗在第四生产队的一片玉米地旁，周围空旷旷的。以前，是大队的榨油坊。不知道什么缘由，被弃之不用了，就将其改为了大队队部。 　　其实，这位干部也是蛮有责任心的。虽然，自己一个人不敢住。但是，也绝不回家。到队部不远的青年点对付一晚。真有事时也方便。因为，我们这些知青也是大队基干民兵的一部分。有一阵子，枪支就分发在我们知青手中。同时，大队领导到我们青年点住，也拉进了与我们知青的距离。 他再三叮咛同屋的同学不要把“闹鬼”的事情出去讲，以免其他同学们害怕。其实，也怕有人给他“扣帽子”，说他传播迷信。 可是，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第二天，部分男同学们就传播开了。 　　有的同学绘声绘色的说，早就听说那栋房子闹鬼了。据说，某某人在炕上睡觉时，醒来发现自己在地上睡了一夜。还有的人说，张三在那间屋子里睡，夜间发现披头散发的女鬼趴窗户。 总之，多种传闻，故事传的很邪乎。 　　几天后，我与点里的刘国云，陶铁军（另一位记不准是谁了）四位同学又议论起这件事来了。我就问他们，你们信吗？大家都摇头，说不信。我就提议，那咱们敢不敢到那间屋里睡一觉？大家立刻表示——敢！甚至，还有人说，谁要是不敢去，就是王八蛋！ 当时，大家是什么心态我说不准。但是，我自己心里清楚。心里多少掺杂着一丝的虚荣心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态。也可能就是“显摆”吧。 就此，一个“捉鬼”的小联盟就算成立了！ 　　回到青年点后，我就为夜间的活动给大家准备工具。什么“木工斧子”，“大刀锯”都找了出来。甚至，有人把厨房的菜刀也揣在了身上。 为了防止夜间太冷，大家把大衣也纷纷披上了。 　　吃完晚饭后，乘着天尚没黑透，我们四人悄悄的出发了。 此刻，大家是什么心情已经说不清了。我心里是多少有些“豪迈”感。我的“豪迈”是来自于一想到捉鬼成功，亦或破解了鬼的真相，那将是何等的厉害啊！ 我心里甚至都在编织故事了。那一定是生产队里的某个心怀叵测的坏分子伺机搞破坏。或者，是哪个隐藏的邪教“一贯道”分子有意出来吓唬人的。一想到这里，我浑身似乎就充满了力量！ 　　我们来到大队部后，只见那就是一栋普普通通的三间泥瓦房。可能大队干部们从来也没在这里办过公，只是挂个招牌，注册这么个地址而已。因为，屋里没有任何办公用品，只有这一铺炕，炕上铺着炕席。西厢连炕都没有，只是摆了几张长木椅子，可能是供开会时大家坐的。 我们四人此刻即紧张又兴奋。自然是无法入睡。于是，四人就伴着微微的月光东拉西扯，侃起了大山。 　　就在我们睡意上头，是睡非睡的档口。忽然，听到身后的山墙传来“梆、梆”的敲击声。声音在空洞的房间里清脆入耳。根据力度判断，很像挂铁掌的毛驴子蹬腿踹墙。大家立刻瞪大了双眼，紧紧的攥紧了手中的“武器”。 一声，两声。我们确定，这就是“闹鬼”。响声还在时紧时慢的持续。我们四人不约而同的进行了短暂的分工，你从前门，他后从窗……总之，就是合围包抄！ 随着刘国云同学的一句“一、二、三，开始！”。我们四人以雷霆万钧之力和迅雷掩耳不及的速度，“嘣、嘣”的踹开了门、窗，纵身跃到了室外……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空旷的田野里，深秋的月光伴随着夜霜，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几只尚未冻僵的蛐蛐在石头缝里偶尔呻吟了那么一、二下。周围什么东西都没有。 再看一遍，还是不见周围有任何能跑会跳的动物。即使，它们的动作再迅速，也不可能在这瞬间里逃脱的无影无踪。哪怕它们会上天入地，也不可能一点不见踪影吧？ 瞬间，一种无名的恐惧袭上心头。 　　我们四人反复搜索，不见任何怪物。哪怕一只鸡，一条蛤蟆都没有。 莫名的恐惧顿时紧紧的攥住我们的心脏。大家惊骇的说不出话来。那一刻，只感觉心脏发颤，喉咙发紧。大家不约而同的都意识到自己遇到了什么。 　　醒悟过后，我们纷纷互问，怎么回事？什么东西？大家心里也明白，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在这之后的几天，我们几人都像打蔫的茄子。之前的“豪迈”没有了。有的，只有沉思。只有百思不解。 捉鬼的事我们没好意思跟别人提起。更没有把它当做吹牛的资本。只有在心里百思不解。 近五十年的光阴过去了。我们从一群无知无畏的捉鬼少年，步进了古稀之年。想当初，虽然没有亲眼目睹长发落地、舌头流血的骷髅鬼怪。可是，就那声“梆、梆”响的踹墙声音足以让我铭记一辈子，思索二辈子。当初，想破解那吓人的魍魅魑魉，却无意间给自己再灌入一道无解的难题。 时至今日，我们的社会渐渐的有了变化。整个社会似乎都有了包容心。从原先的无神论变成了有神论。而且，据说有了科学依据。什么“量子纠缠”理论。只是，不知道前端的科学理论是否真的能够破解这个世界的妖魔鬼怪？ 唉，到底能不能？谁能说得准呢？可能，只有升天化魂那刻才能明白。 多少年来，这件事一直萦绕在我的心里。 以上是我亲身经历过的事情。绝无半句夸大杜撰。今天讲出来，也仅是供大家消遣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