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老年时报》7月16日发表拙作

石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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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老年时报》2025年7月16日“岁月”版发表拙作《一夜师生情》

悠悠深情

一夜师生情（文字版）

　　石　飞

　　世事沧桑，整整过去了一个甲子，那一夜的师生情，宛若昨天，依然历历在目，刻骨铭心。
　　那年，我在县城中学读初二。秋收时节，学校停课以班级为单位下乡支农。我们二（3）班去官山公社的什么小队帮助秋收，拾棉花，捋山芋叶。晚上在生产队的社屋里打地铺睡觉，我和教语文的王老师睡在一起。我紧挨在他的身旁，与他共享他的鲜亮的花被单子。
　　那时候农村没有电，黑月头，到处黑古隆冬的，吃罢晚饭，碗筷一推，同学们便忙着点灯整理铺盖。煤油灯是用墨水瓶自制的，灯光如豆，不多会儿就熄灭了。那时节，煤油紧缺难买，一墨水瓶的煤油要点3个晚上，不敢照时间长。
　　孩子们疯了一天，干了一天，晒了一天，很快都进入梦乡。我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老想着白天捋山芋叶时我抓住的那只小野兔。女同学死皮癞脸地抢夺，声称不给就把兔耳朵揪掉。好男不与女争，我就把兔子让给了她们……我琢磨，小兔子这时候一定想妈妈了，想吃奶了。女同学的奶子里有水吗？奶头子能让小兔子叮吗？小兔子该尿尿了，我领着小兔子到外面去，到房屋后面，到大路旁，还是山芋地里好，到了山芋地里，我说“伙计，尿吧，咱俩一起尿。”
　　天哪，我该死透顶了！我做梦尿了床。王老师睡的地方低，尿肯定把他的被子和身子全湿了。我轻轻地把被单子朝自己的身底下拉，想焐干了事。这时候，王老师伸出了胳膊。我想他一定要扇我的脸或掐我的屁股来。记得弟弟小时候尿床，妈妈就是这样整治的。
　　王老师的手却在我的额头上抚抚，轻声说：“天亮还早着呢，睡吧。”
　　天亮？天亮还有脸见人吗？有一次邻居家的小伙伴尿床，他妈把被子晾在大门口的太阳底下，一手揪着他的耳朵，一手指着被子上的尿印儿，不停地骂，不要脸的东西，五六岁了还赖床，丢人现眼。我已经是十几岁的中学生了，王老师肯定不会轻饶我。二三十个男的女的同学会围着湿被单子指指戳戳，还不把我笑话死，真要丢死人了。我害怕，怕得打哆嗦淌眼泪。我再也睡不着了，睁着眼睛等待天亮后的灾难的降临。
　　我瞅见了门缝的亮光，便悄悄地把裤褂穿了，但不敢离开，就坐在铺上，两手扣着后脑勺，默默流泪。
　　王老师也坐了起来，在我肩膀拍一下，温和地说：“出去换换空气，活动活动。”他那年轻的圆胖脸上挂着和蔼可亲的微笑，没有一丝儿怨怒。
　　我想说王老师我对不起您，没等我说出来，他竟先开了口：“对不起，我夜里喝水不小心浇了铺，让你没睡好觉。”他边说边把铺头的搪瓷茶缸拿起来对我晃了晃。
　　直到今天也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我下乡支农尿床的事。王老师不是本地人，后来调走了，我不知道他现在境况如何，也不知道他对一个尿床的大孩子还有印象否？难忘师恩，师爱胜母爱。这“一夜师生情”，至今记忆犹新，并将终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