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宫山的暖，是“娘家”递来的军大衣

老男孩

退休这些年，总觉得自己成了“闲云野鹤”，可这次从武汉出发时，看着车厢里熟络的老战友们，忽然就懂了——党和政府从没把我们这些老兵忘在脑后。这不，湖北省退役军人事务厅专程安排的夏季避暑疗养，把70颗牵挂老兵的心，一路送到了九宫山的清风里。

车过山门时，咸宁市局的同志举着“欢迎老兵回家”的牌子站在树影里，那笑容像极了当年连队炊事班长递来的热馒头——扎实，暖心。鬓角或多或少都染了霜，可一看见那抹熟悉的“退役军人事务蓝”，脚步里竟都透出几分当年列队的齐整。

九宫山的风是凉的，可心是烫的。刚进疗养基地，印着“湖北省退役军人九宫山疗养纪念”专属字样的避暑服就递到了手里，摸上去软软的，像新领的军棉衣那样妥帖。打开房门，先瞧见卫生间墙上装着折叠挂式洗衣架，金属架杆擦得锃亮，展开来正好能挂换洗衣物。客厅角落立着台立式电扇，扇叶干净得像刚拆封，旁边贴着张纸条：“风档已调至低速，如需换档随时喊我们”。电视旁的桌上更让人眼热，果盘里码着红苹果、黄香蕉、紫李子，颗颗新鲜饱满，像特意挑过大小似的。床头贴着WiFi密码，旁边压着张便签：“信号不稳就敲隔壁值班室门”，字里透着一股子实在。

打开洗漱包，牙刷、毛巾、润肤露一样不缺，竟还细心地塞了一小袋洗衣粉、一把木梳，这周到劲儿，比当年给新兵缝补衣扣的班长还贴心。

食堂里的饭香最是勾人。腊肉炖笋带着九宫山的土味，可那熬得糯糯的小米粥、蒸得软乎乎的馒头，分明是部队伙房的味道。省厅的同志走到餐桌旁，笑着叮嘱“老首长慢点吃，吃饱吃好”“菜不够尽管添，千万别客气”，那语气像极了当年连队指导员查铺时的絮叨。牛奶豆汁摆在最显眼的位置，旁边单独放着一小罐糖——没直接兑进去，是揣度着咱们老同志或许有基础病，想喝甜的，自己添一勺，这份细心，像极了当年卫生员递药时那句“温水送服，别贪凉”。

夜里回房时才发现，走廊和卫生间的地板砖都是特意选的防滑款，踩上去稳稳当当，像踩在连队宿舍的水泥地上那样踏实。想起傍晚散步时，工作人员追着喊“慢点走，台阶滑”，恍惚间竟以为是当年出操时班长在身后叮嘱“注意脚下”。清晨的血压仪旁，总有年轻同志扶着老兵的胳膊说：“老首长，您坐，我来给您量量血压。”那语气，和当年卫生员给我们量体温时一模一样。

昨晚初到，休息前小楼大厅里已经飘起了《战友之歌》。老徐的笛子刚起调，角落里的萨克斯就接了上来，手风琴的旋律紧跟着裹过来，三个乐器凑在一起，竟比当年连队的军乐队还默契。爱唱歌的战友们顺着调子亮起嗓子，一声高过一声，把“战友战友亲如兄弟”唱得震天响，那股子精气神，哪儿像上了年纪的人？有人举着手机拍抖音，镜头里，昨晚的掼蛋桌还没撤呢——几张方桌拼在一起，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出牌时的吆喝声、算分时的争执声，比山风还热闹，活脱脱就是当年营房里的光景。

上午的欢迎仪式刚结束，回宿舍时瞥见工作人员正忙着把被子搬到晒衣场——山里潮气重，他们竟连这点都想到了，阳光落在被单上，暖融融的，像给这份心意镀了层金边。

站在晒衣场旁的晨光里，望着远处转悠悠的风车，忽然懂了“娘家”这两个字的分量。它不是一句口号，是把“牙口不好”记在心上的软饭，是把“基础病”挂在嘴边的叮嘱，是把“别摔跤”藏在每块地砖里的细心，更是这些藏在日常褶皱里的体贴。就像当年离开部队时，连长说“到哪儿都是咱的兵”，如今，这九宫山的一粥一饭、一言一行，都在说：“老兵，党和政府惦记着你们呢。”

老战友们凑在一块儿唠着家常，有人指着晒得蓬松的被子笑：“这日子，舒坦！”窗外的风穿过松树林，沙沙声里，仿佛又听见了集合哨——这一次，没有硝烟，只有“娘家”备好的暖意，和满院子的“战友，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