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母亲衣物的心路历程

一路阳光

三十五天了。

时间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着记忆的皮肉，疼得不尖锐，却始终不肯愈合。

妈妈上山那天，我手忙脚乱地选了两大箱她的衣服、鞋子、包包，全是她生前最喜欢的。火焰吞噬它们的时候，我盯着那团扭曲的热浪，恍惚觉得妈妈还在里面，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头七那天，又烧了两袋。爸爸说，五七的时候，不能再留太多她的衣物在家了。我问他为什么，他沉默，只是摇头。

我知道，他是怕。怕打开衣柜时，那件驼色大衣还挂着；怕低头穿鞋时，她的拖鞋仍摆在老位置；怕夜半醒来，恍惚觉得她只是出门买菜，下一秒就会推门进来。爸爸的悲伤是沉默的，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胸口，也压在我心上。

可我舍不得。

那些冬天的衣服，厚实的羊毛衫、柔软的羽绒服、她常穿的那件暗红色格子外套……我想留下几件。不是贪恋布料，而是害怕——如果连这些都烧了，妈妈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痕迹，是不是就真的越来越淡了？我上网查，有人说可以留作纪念，有人说必须烧掉才显尊重。我犹豫了很久，最后想了个折中的办法：今天上午，我开了空调，把妈妈的衣服一件件穿在身上，对着镜子拍下照片。这样，就算衣服烧了，至少影像还在，记忆还在。

打包的时候，手指抚过衣料，仿佛还能摸到她的温度。我低声问："妈妈，你不会怪我吧？"

爸爸说我优柔寡断，可我知道，他只是比我更不敢面对这些衣物背后的记忆。每件衣服都像一扇门，推开它，就能看见妈妈穿着它时的样子——她系着围裙在厨房炒菜，她坐在沙发上织毛衣，她站在阳台上晾衣服，风吹起她的发梢……如果连这些门都关上了，我该去哪里找她？

但或许，记忆本就不该只寄托在物件上。

妈妈的味道，早已渗进家里的每一寸空气；她的习惯，成了我下意识模仿的动作；她说过的话，还在我耳边回响。她留下的，远不止是几件衣服。

明天，这些衣服会化作青烟，飘向远方。但我知道，妈妈从未真正离开。她活在我每一次想起她的瞬间，活在我血液里流淌的相似基因，活在我面对困境时，耳边响起的那句："别怕，妈妈在。"

衣服会消失，但爱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