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细雨的美篇

微风细雨

《阳台上的风》

阳台上的藤椅还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坐垫歪向一侧，像是刚有人起身离开。以前她总爱坐在这儿看书，阳光斜斜地落在书页上，风掀起她的发梢，带着洗衣液淡淡的清香。现在那把椅子空着，风来的时候，只有椅垫轻轻摇晃，像在替我喊她的名字。

她的听诊器还挂在玄关的挂钩上，金属探头被摩挲得发亮。以前每次下班回家，她总把听诊器往这儿一挂，笑着说“今天又跟死神掰了回手腕，赢了”。我总嫌她说话不吉利，现在却总对着那副听诊器发呆——那冰凉的金属里，好像还藏着她的声音，藏着她给病人听诊时，那句温柔的“别紧张，深呼吸”。

小区的银杏黄了。去年这个时候，她穿着米色风衣站在树下，捡了片扇形的叶子夹在病历本里。“等忙完这阵，我们去郊外看银杏林吧。”她说这话时，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我当时点头说好，却没想到，“忙完这阵”会变成永远等不到的约定。她走后，我去郊外找过那片银杏林，风一吹，金黄的叶子落了满地，像铺了层厚厚的碎金，可身边少了那个捡叶子的人，再好看的风景，也只剩空落落的疼。

夜里总爱醒，醒了就去书房坐会儿。她的书桌还保持着原样，摊开的内科学教材压着支红笔，页边写满密密麻麻的批注，有些字被圈了又圈。我认得那个符号，是她遇到难题时的习惯。以前她伏案工作，我就坐在对面看文件，偶尔抬头，看见她咬着笔杆皱眉的样子，心里就觉得踏实。现在那支红笔还在，却再也等不到它的主人，把那些圈住的难题一一解开。

楼下的早餐铺又飘来油条的香气。她以前总说那家的油条炸得刚好，外酥里软。每次下夜班回来，她都要拉着我去买两根，边走边吃，油星子溅在白大褂上，她也不在意。有次我开玩笑说“医生要注意形象”，她笑着把油条塞我嘴里：“救死扶伤的形象，比衣服上的油星子重要。”现在我每天都去买两根油条，站在路边吃完再上楼，油星子溅在手上，烫得人想哭——原来没有她在身边，再香的油条，也吃不出当年的味道。

她的手机我还充着电，放在床头柜上。相册里存着我们去海边的照片，她穿着花裙子站在浪花里，笑得像个孩子。最后一张照片是她在医院拍的，防护服上写着“加油”两个字，护目镜后面的眼睛眯成了缝。我总对着那张照片说话，说今天天气很好，说楼下的月季开了，说我又学会了一道她爱吃的菜。说完了就等着，好像等一会儿，手机就会亮起，她会发来个笑脸，说“我听见了”。

风又从阳台吹进来，掀起窗帘的一角。我想起她临走前，也是这样的风，她站在门口换鞋，回头看了我一眼，说“等我回来”。那句话像颗种子，在我心里发了芽，长成参天大树，枝叶间全是她的影子。我知道她回不来了，可这思念啊，像阳台上永远不停的风，带着她的气息，一天又一天，吹过我空荡荡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