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贝书斋文章 ‍《巡按辽东铁面御史张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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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弹劾贪腐，整肃军政：雷霆之击震辽东

张问行赴辽东任巡按御史时，正值明中后期边疆动荡之际。辽东作为京师屏障，军政积弊已深：总兵虚报兵额、宦官滥权营私、边军缺饷逃亡，边防几成纸糊。这位“代天子巡狩”的监察御史，甫一到任便以雷霆手段撕开积弊的脓疮。

《明世宗实录》载，其首疏直指辽东总兵杨镇“欺君罔上”：“镇统兵十载，战船岁报增修，实则朽坏过半；军饷月支万两，而士卒食不果腹。敌骑三犯辽西，镇皆隐匿不报，反以‘边尘不惊’欺瞒圣听。”奏疏之中，他列举杨镇私吞军粮三千石、强占民田两百亩的实证，字字如刃，直戳要害。史载世宗览奏后“震怒拍案”，下旨彻查，杨镇最终被革职查办，辽东官场“为之震栗，贪墨者多自敛迹”。

针对军队“十五万六千原额，今仅存六万老弱”的痼疾，张问行亲赴各卫所核验军籍，发现“十户九空，多为将官役使为私奴”。他当即严令“三日清退，违者以通敌论罪”，仅半月便清出隐占士卒八千余人。《内黄县志》特别记载其处置宦官的铁腕：辽东镇守太监刘祥常借“监军”之名，私开马市与蒙古部落交易，甚至泄露边防布防图。张问行暗访取证后，竟直闯刘祥府邸搜出交易账簿，上疏直言“祥之罪，通敌犹轻，祸国尤重”，最终迫使朝廷将刘祥召回论罪。时人叹曰：“张御史一至，辽东阴霾散，边关见青天。”

二、保护降民，彰显仁政：以民为本安边陲

在边疆治理中，张问行的“铁面”之下，藏着一颗体恤苍生的“柔肠”。嘉靖年间，辽东发生“旧降夷民”事件：四百余名早年归附的蒙古部众，因部落冲突逃至边墙内避难，当地将官为冒领“剿匪”军功，竟欲将其悉数斩杀。

《辽东志》详细记载了这场惊心动魄的对峙：将官已设伏圈围降民，张问行闻讯单骑赶至，厉声喝止：“降民亦是赤子，杀之则失信于四夷，何以立信边陲？”将官辩解“此辈反复无常，恐为内应”，他怒反问：“汝未见其携老抱幼，衣不蔽体乎？若朝廷以杀降为功，天下谁复敢归？”随即命人“给粮赐衣，妥为安置”，并连夜上疏世宗：“今杀四百降民易，然此后边外百万夷众，再无归降之心难。臣愿以性命保其无害。”最终，降民得以保全，其首领泣赠“汉家清官”金带，边境各族皆传“张御史活我族人”，此后数年归附者络绎不绝。

这种仁政并非偶发。早年任山西闻喜知县时，他见灾荒遍野，便“罢不急之役，开仓放粮，又募民修渠，以工代赈”，使数万灾民免于饿死。百姓感其恩，在渠旁立“张公渠”碑，至今犹存。从晋地到辽东，他始终秉持“威以慑奸，仁以安众”的治道，正如《内黄张氏家谱》所赞：“铁面如霜，惩恶不贷；柔肠似春，爱民如子。”

三、关注军饷，体恤士卒：以血性筑边防

辽东军士的困苦，是张问行心中最深的牵挂。他在巡边时见“士卒衣破履穿，日食一餐，甚者煮草为食”，不禁落泪：“健儿戍边，抛家舍业，竟至如此，朝廷何忍？”据《明经世文编》收录的奏疏，他痛陈军饷积弊：“原定月粮一石，经层层克扣，到卒手仅得三斗，且多为陈粮。去年冬，金州卫冻死士卒三十余，皆因无衣无食。”

为解燃眉，他提出三项急策：一是“清冒领”，严查将官虚报名册，追缴赃款两万余两充作军饷；二是“增月粮”，恳请朝廷将边军月粮增至一石二斗，“使士卒无腹饥之患”；三是“优哨探”，规定哨探出边一次赏银五钱，“重赏之下，方得死士，边情可早闻”。这些建议虽因户部拮据未能全准，但朝廷终允“月增二斗，哨探赏银加倍”，士卒皆呼“张御史知我疾苦”。

他还亲自督查营房修缮，见士兵“居草棚，卧冻土”，便严令将官“三月内修营房千间，逾期罢官”。《辽东志》载，新营房建成时，士兵们自发在门楣贴“感张公恩，守大明土”联语，军威为之一振。

四、司法严明，深得民心：青天之誉传千里

“明刑以安民”，是张问行毕生秉持的司法理念。其断案如神的美名，早在赴辽东前便已远播。任青州推官时，有乡绅诬告佃户“盗牛”，佃户百口莫辩。张问行不问供词，只验牛齿：“牛龄五岁，乡绅称养十年，此牛非彼牛明矣。”随即揭穿乡绅欲夺佃户良田的阴谋，时人叹“张公验齿断案，胜似包公”。

到辽东后，他发现“边地积案如山，多为将官构陷良民”，遂以“三日一谳，积案必清”为令，数月内平反冤狱二十余起。盖州卫有士卒被诬“通敌”，屈打成招，张问行疑其供词矛盾，微服查访，终将栽赃的哨官揪出，士卒获释时哭拜：“再生之恩，唯有战死报国家！”民间遂传“辽东有张公，夜不闭户亦无盗”，敬称“张青天”。

《内黄县志》载其司法准则：“罪疑惟轻，功疑惟重；不纵恶，亦不冤善。”他在辽东还首创“边民诉讼简化制”，允许边民“口头诉冤，不必具文”，又令各卫所设“鸣冤鼓”，“鼓响则御史必至”。这种贴近民生的司法实践，让偏远边地的百姓首次感受到“王法如日”的温暖。其离任时，辽东百姓“遮道挽留，哭声数十里不绝”，有人绘《张公断案图》，代代相传。

五、文献记载与历史评价：青史留名的循吏风骨

张问行的事迹，在官方史乘与民间文献中均留下浓墨重彩的记录。《明世宗实录》赞其“按辽东三载，刑清政简，边尘不起，军民怀之”；《辽东志》将其与明代辽东名臣毕恭、王翱并列，称“三人者，皆以忠勇安边，而张公尤重爱民，为夷夏所共仰”。

民间记忆更显鲜活。内黄县乡贤祠碑刻载：“公在辽东，弹劾则权贵丧胆，抚民则夷夏归心。其骨鲠如海瑞，而处事通达；其干练如张居正，而心怀宽厚。”张氏家谱中收录的《张公行状》，详述其保护降民时“单骑闯围，义正辞严”的细节，称“公之勇，非匹夫之勇，乃为民请命之勇”。

明代文豪王世贞在《弇州史料》中对其评价尤高：“张公之治，刚柔相济。刚则能击贪腐之瘤，柔则能培民生之根。有明一代，边臣能兼此二者，鲜矣。”清代编纂《明史》时，总纂官张廷玉亦叹：“问行在辽东，以一书生抗权奸、安边民，实乃奇迹。其所为，足证‘循吏’二字，不在位高，而在实心。”

六、历史影响与争议：清流砥柱的宿命

张问行在辽东的作为，为明中后期辽东防线的稳固奠定了基础。其整肃的军纪、安定的民心，使“嘉靖中晚期，辽东少大战事”，间接成就了后来李成梁的“辽东铁骑”。他提出的“以恩信抚夷，以严法整军”策略，被后世边疆大吏奉为圭臬。

然而，其刚直也注定了仕途坎坷。晚年因与总督曾铣“复河套”计划有争执，又与严嵩集团冲突，最终被迫致仕。离任之日，“旧部数百人伏阙哭送，世宗闻之亦动容”。这种“出师未捷身先退”的遭遇，恰是明代清流官员的缩影——他们以一身正气对抗腐朽体系，虽屡屡受挫，却从未折节。

即便退居乡野，他仍心系边疆，在《家训》中告诫子孙：“为官者，当记‘守土安民’四字，纵身处江湖，亦要忧其君民。”其后人多有任地方官者，皆以“清廉刚直”著称，延续了他的家风。

结语：青史不泯的循吏丰碑

从辽东巡按的铁腕整肃，到司法场上的明察秋毫；从保护降民的仁恕之心，到体恤士卒的体恤之情，张问行以一生践行了“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信条。他的形象，既是明代监察制度效能的鲜活例证，也是封建时代“循吏”精神的完美诠释——既有“宁折不弯”的刚烈，又有“爱民如子”的温情；既敢与权贵硬碰硬，又能为百姓弯下腰。

正如《内黄县志》所载：“公之德，如辽河水，滋养边地；公之节，似医巫闾山，屹立不倒。”数百年后的今天，当人们翻阅《明世宗实录》的泛黄记载，触摸辽东古城墙的斑驳砖石，仍能感受到这位“铁面青天”穿越时空的温度。他用一生证明：真正的崇高，不在丰碑高耸，而在民心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