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开八方：犍陀罗艺术与亚洲文明”之东渐于海20250620

张胜荣

公元四至五世纪，佛教从中国传入朝鲜半岛；六世纪中叶，经朝鲜半岛百济王国再传入日本列岛。

在朝鲜半岛古代王朝中，唯有高丽（918-1392）把佛教提升至国教地位，这是朝鲜半岛佛教艺术的黄金时代。现存高丽佛画大多创作于13世纪中叶至14世纪末的高丽晚期，因为至今未发现佛画之外的绘画存世，高丽佛画就成了研究当时绘画的主要材料。而且，同时期我们的类似作品留存下来的多为民间作品，而他们的是皇室作品、等级更高，所以对研究中国宋元时期佛教绘画也很有价值。

原作全为绢本着色金泥，尺寸巨大——大幅立轴的高丽佛画，美丽灿烂。与高丽青瓷一样，是朝鲜半岛高丽文化艺术的代表。高丽佛画现存160余幅，基本1米高、40～60厘米宽。立轴，绢本，设色，泥金。色彩华丽，样式精美细密。

浙江大学编纂出版《高丽画全集》。这个项目是他们编完“中国历代绘画大系”后的继续，与韩国崔钟贤学术院合作开展的学术项目。目前已出版《欧美藏品卷》（2017）、《韩国藏品卷》（2025），《日本藏品卷》待出。这套画册的编纂目标是“全球范围内迄今为止最为齐全、图像品质最高的版本”，韩国专家的评价是“收录高丽画最多，图像记录最真、反应高质量研究成果的世界顶级水准的美术画册和研究著作”，里面收录了50幅。

统一新罗时期（668-901），鎏金铜佛像宁波天封塔地宫出土，宁波博物馆藏

1982年出土，是银地宫殿内供奉一佛二菩萨“西方三圣”像的主尊，就28厘米高。此尊造像的样式与铸法，更像是韩国出土的统一新罗时期佛像，故专家判断此为1144年之前由朝鲜半岛传回宁波的公元700年前后造像，可以见证唐宋时朝鲜半岛僧人相继入两浙求法，往返多经过明州（宁波）。统一新罗时期佛像深受唐风影响，但又不是完全的唐风。

头部呈卵形，满饰螺发：面形小而丰圆，细目小嘴；通肩袭裟紧贴身体，衣纹呈多重水波纹。莲座上的勾翘也很有特色。似乎是与背光顶上内弯的呼应：通身大背光，舟形：外缘饰火焰纹，内为镂空卷草纹，并镶嵌11颗珍珠。

妆容自然、清新，整体风格偏向甜美、温柔，衣着配饰简约而时尚

高丽佛画特点：

📍画布采用未经精炼的双经生绢丝织成。📍构图上，佛像位于中间，画面比较满。📍纹样上，圆形与“S”形卷曲纹组合而成的唐草圆纹，被认为是高丽画家的创造。📍服饰画法上，对高级织物质感的表现极为精巧。运用泥金细线表现服饰褶皱，线条粗细、间距均匀，不同于中国画墨线的用笔变化。📍半透明效果的表现手法极为娴熟，尤其是观音身上的薄纱，用白色和金色巧妙传达出材质的轻盈感，使得观音形象更为优雅与神圣。

高丽绘画，到目前为止，共发现十余座有壁画的墓葬；山水画、肖像画、花鸟画尚未发现存世作品；因此，大多创作于13世纪末至14世纪的佛画，就显得非常重要。但高丽时期有大量宋元画作传入朝鲜半岛，高丽佛画又少款识、目前又大多收藏于日本欧美，故很久以来混同于中国画、日本画。

阿弥陀三尊图 大都会博物馆

阿弥陀三尊图，韩国Leeum美术馆藏

阿弥陀佛正与观音、地藏一起接引信徒。阿弥陀佛的佛顶肉髻珠发出一道光芒，直接照射在跪拜者上。他的衣服华丽极了：

红色外衣上绘“唐草圆纹”，这种用泥金线条勾勒出“S”形卷曲纹组成的圆形图案，在高丽佛画上常见而典型。

地藏菩萨被描绘成一位身披袈裟的剃发僧人：他取代了大势至菩萨，负责拯救被十殿阎王王审判的罪人。专家分析，本图的绘制年代可以追溯到十三世纪。

观音悲悯的弯腰，头上化佛也微微倾身。

观音俯身向跪者递去一朵莲花，供其死后去往西方净土。

地藏菩萨图 大都会博物馆

看这手和宝珠，让我想起韩妆的清透感！

水月观音图像是在新罗时代传到朝鲜半岛。被称为“周昉样”，在构图、画法上几乎一样——观音大多穿着透明华丽的白衣、赤色裙，在岩石上架着二郎腿坐着，旁边摆着柳枝净瓶，脚下有荷花、珊瑚和善财童子。

水月观音 哈佛大学艺术博物馆

衣饰华丽，形象秀美，又像宋画又不像宋画。看了就很神奇的想到：难怪韩国美容业这么发达……

插柳枝的净瓶 高丽瓷

严肃庄重

半透轻纱的质感，太迷人了！

用白色和泥金营造纱巾的薄透：

用泥金和大红体现衣服的华贵：

善财童子

水月观音 吉美博物馆

插柳枝的净瓶 玻璃的、还拉花。

漂亮的衣裙纹样

串珠子：红色丝线穿过透明玻璃珠折射出莹光，串珠有重量的荡起仿佛带出了一丝风……

网络图片：这是唯一流传至今的高丽时期千手观音图 ，韓国国立中央博物馆藏

1935年珂罗版复制的日本法隆寺金堂壁画，浙江大学藏、日本便利堂捐赠，满墙贴着。没有了原作的彩色，更加的古意盎然——法隆寺金堂壁画制作于7世纪后半期到8世纪初期（飞鸟和奈良时代），是日本最古老的壁画杰作。专家认为，粉本来自于中国。或者说，更有犍陀罗风：四分之三的面部、长眉高鼻杏仁眼；头部向身体弯曲的另一侧倾斜。体格丰润、衣服合体但不紧帖，流畅的铁线描+晕染——满满的初唐风。

装扮，就是明显的日式风格了。

佛像本体就有2米高，再加上1米多的莲座，还有张扬的背光，又垫了个八角形台，总共有5米高。这是日本东京艺术大学“保存修复雕刻研究室”中国博士后朱若麟制作的，属于学术性复原。原作为奈良时代（8世纪60年代）大御轮寺的本尊，被誉为日本最杰出的雕刻作品。

大御轮寺是奈良中部三轮山大神神社的神宫寺，是座附属于神社的寺庙。奈良时代后期到江户时期，日本还属于神佛习合（本土神道与佛教融合）的信仰形态，经常把神与佛一起供奉。但是明治维新时期，政府宣布《神佛分离令》（1868），许多原本供奉于神社中的佛像被毁弃。大御轮寺亦遭废弃，但像未毁，十年后移交至圣林寺保管，成为该寺镇寺之宝——

开脸很日式，胸肌很发达，散发着年长者的深沉与威严，仿佛日本家庭里的一家之主，威风而矜持。

造法——木心干漆。

日本的干漆造分脱活干漆造和木心干漆造两种，前者的代表就是大名鼎鼎的唐招提寺鉴真和尚像。脱干漆法使用优质漆，费用成本较高。相比之下，木心干漆法对漆的要求低些，因此从8世纪后半叶逐渐流行，并在镰仓时代成为木雕的主流。木心干漆造，先用木材大致地制作出佛像的雏形，再厚涂混有木屑末的漆，干后雕刻出佛像的细部。

千手观音，通高3.36m，网图1999年中国工艺美术世纪杯大展金奖

“天台山干漆夹苎技艺”是2006年第一批国家级非遗，代表了中国古代干漆夹苎现存的最高水平。

1999年，故宫博物院收藏了一件“天台山干漆夹苎技艺”的当代作品：

天台山干漆夹苎起源于东汉兴平元年，至今已有1800年以上的历史。东晋时期，戴逵父子提升这门民间工艺，以“漆”和“苎”为材料，“干”和“夹”为工艺，用浸了生漆的苎麻布一层层裹在木雕上，做出了中国第一尊干漆夹芒佛像。

使用的原材料有香樟木、生漆、野生苎麻、古瓦粉、防火石粉、五彩石粉、火山灰、朱砂、铁红等十三种，均产自天台山本地；而且精挑细选。比如生漆，就要在夏天最热的天气里，取自山漆树1米左右的部位。野生苎麻要在霜降后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