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家乡的那坡山杏树》

子牛

<p class="ql-block">  那年腊月,父母尚健在,我特意请了长假,回家乡马坊子过年,这一待,便是一个多月。每日里,陪着二老唠唠家常,帮着家里做些零碎的家务,偶尔也去亲戚家串串门,除此之外,倒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可做。</p><p class="ql-block"> 正值隆冬,大地被冰雪封冻,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山野一片荒芜。望着外面的景象,我丝毫没有勇气出去走一走。在父母那低矮的土屋里待久了,心中渐渐泛起无聊之感,莫名的烦躁情绪也悄然滋生。与人闲聊时,听闻山野中的树木被砍伐了不少,尤其是那象征着春天的山杏树,竟被人砍了当柴火烧,这实在是令人痛心疾首。人们怎么就不想想呢?这片略显荒凉的土地难道不应该变得更绿一些吗?难道他们就不向往拥有一个绿色的家园吗?我实在是难以理解。也许,在乡亲们的心目中,青山绿水并非他们眼中的美,他们一心只盼望着秋天那金色麦浪滚滚的丰收景象。可谁又能想到,如今家乡的农民连基本的取暖问题都难以解决,要不然,又怎会砍伐树木来充当烧火柴呢?这让我感到无比痛心,儿时的回忆也不由自主地在脑海中不断浮现。</p><p class="ql-block"> 我的家乡位于丘陵地带,地势高低起伏。大大小小的一座座山丘,远远望去光秃秃的,山上石块杂乱地散落着,杂草肆意丛生。这些山体并不高,要是有兴致的话,一鼓作气就能登上最高峰。每到夏秋季节,当你站在山顶极目远眺,那弯弯曲曲的小河、绿意盎然的田野、静谧的村落以及五彩斑斓的农田,便会映入眼帘,恰似一幅充满田园诗意的画卷。还记得小时候,与儿时的伙伴们在田野山丘间玩耍,那是何等的兴高采烈,简直忘乎所以。</p><p class="ql-block"> 我对家乡的一草一木都无比熟悉,哪里长什么草,哪里开什么花,至今都还记忆犹新。尤其不会忘记那不知何时从山石缝里冒出来的野山杏树。每当想起山杏树开花的时节,那浓郁的树丛中,粉白粉白的花朵绽放着,你便能感受到春天的温暖。那些过早被摘下的山杏,毛茸茸的,娇嫩欲滴,咬在嘴里又涩又酸。把它们摘回家,掰开去掉杏核,再将杏肉用糖水泡上几天,吃起来就酸甜可口了。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能吃上几口这样自制的糖水山杏,就如同吃到了水果罐头一般,心里别提有多美了。那是一段金色的、难忘的、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没有哪个时期比那时更值得留恋了。</p><p class="ql-block"> 村子西边不远处有一座山,名为大西山,其实也就是比其他山丘稍高一点,徒有虚名罢了。山上有一处自然形成的山崖,虽说不高,但看起来却十分陡峭。山顶上安装着飞机定位航标,这让山看起来更高了。这座大西山可是孩子们节假日的乐园,小时候,我经常和伙伴们在山上玩耍,采野花、挖野菜、找鸟窝、掏鸟蛋,乐趣无穷。那时候,我们大都穿着粗布制成的白衬衣、蓝裤子,在明媚的阳光下,在绿色的草坡上奔跑,在杏树林里嬉戏打闹,是那么的天真烂漫、纯洁无瑕。</p><p class="ql-block"> 山脚下有一片山杏树林,也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在寒冬尚未完全散去、乍暖还寒的初春时节,远远望去,偶尔能看到一丝淡淡的绿色,那便是善识春的山杏树开始返青了。随着春姑娘的脚步临近,那枝头便长满了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就像一个个娇羞的少女,正盼望着春暖花开。等到杏花盛开的时候,置身于那白色与粉色相间的杏花丛中,仿佛是在花的海洋里畅游。花蕊散发出来的淡淡清香扑鼻而来,让人顿时感到神清气爽。那时,我们这帮孩子经常到这片杏树林里玩耍。起初,不知是谁在山坡上发现了破土而出的山杏树苗,大家惊喜万分,于是分头去找,结果发现满山都是。顿时,我们欢呼雀跃起来。多么可爱的小树苗啊!它们由秋风播种,在阳光雨露的滋润下,于春雨中悄悄发芽,哪怕有山石压顶;在严冬里傲然挺立,哪怕寒风呼啸,这朴实无华的小树苗有着顽强的生命力,给荒山带来了勃勃生机,也给这穷乡僻壤带来了无限的希望。</p><p class="ql-block"> 山杏树一年年地茁壮成长,给我的少年时代留下了许多美好的憧憬和无尽的欢乐。那些小树苗似乎长得很快,逐渐变得粗壮有力,傲然挺立于山野之间。每年仲夏,当烂漫的杏花凋谢之后,枝头叶下便结出蚕豆般大小的杏果,一串一串地挂满了枝头,嫩绿嫩绿的,十分惹人喜爱。每每来到这片树丛中,呼吸着那清香的空气,品尝着酸涩的杏果,一种快乐的感觉便油然而生。</p><p class="ql-block"> 许多年如流水般匆匆而过,长大后我在他乡工作,与家乡的山杏树也渐行渐远。儿时的小伙伴们如今都已成为老成持重的父亲,大家再也无法回到少年时的欢乐时光。我也没有机会再去攀登那座大西山,闻不到杏花的清香,似乎也渐渐忘却了那充满生机的山杏树。在异乡的这几十年里,每当春暖花开之时,我就会想起家乡的山杏树。我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心中的那坡野山杏,虽然从未真正拥有过,却也从未远离。如今,那些杏树长得怎么样了呢?</p><p class="ql-block"> 在我的想象中,漫山遍野的山杏树枝繁叶茂,硕果累累。等到温暖的春天来临,那里便是花的海洋。我仿佛看到穿着洁白衬衣的小伙伴们,看到那一张张稚嫩的笑脸,看到那一个个欢快的身影穿梭在花丛之中……我是多么想再去攀登那座大西山,去看看那能让人忘却世间烦恼的山杏树啊。无奈每次回乡都是天寒地冻,寸步难行。家乡的山杏树还在吗?真的被砍伐了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