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来……

天湖山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额尔古纳河”里的迟子建讲着她阉割驯鹿之事,让我想起家乡当年的阉鸡。一个健壮男人,右手持一根竹杆,左手拿竹圈,竹圈连个网兜,口呼“阉鸡”而来。营生开场时,拣半大不小、青春正好之羽。持棒驱之入网,网中取鸡,置于膝间夹紧。拔毛露肤,雪亮尖刀划开其腹,鸡痛而呼,声高而竭。取睪丸随手一丢,放鸡。鸡抖如筛糠,趔趄入笼,或墙角躲之,三两天内精神萎靡,不食。人近而悚。鸡阉后,生长迅速,体大而健。惟从此失去做“男人”的资格,成人类的餐桌美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人们获得了美食,但大自然是否尽可美食?在人类面前,驯鹿与鸡是弱小的,它们的生存与发展不能自由;但在自然面前,人类也是弱小的,我们的生存发展,该向何方?当人们正襟危坐地大谈哲学之时,我迷惘地看天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同样,驯鹿与鸡不懂,它们为什么要被阉割。它们只是吃些苔藓、啄食小虫而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迟子建的驯鹿阉割是布裹睪丸而棒击,鸡的阉割是刀尖划入而取,那些远去的哀鸣,没随额尔古纳的河水流去。它们成高山的雪,化而成冰;成天上的月,月缺而歌,歌声在河水里游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当歌声离开,铜铃不再,阉鸡的哀鸣,是否成文明的祭歌?传统的守望与现代灼烈的取向,猛烈撞击,世界文明了,文明也消失了,它躲在桦树皮里哭泣……额尔古纳河的文明,在文明里消失。兴安岭的铁路公路,在它身上划开一道道的口,桦林松林,在轰然声中倒下,山外来了文明,白桦林中,驯鹿茫然四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长满苔藓的路上,鄂温克人没有失去信心,他们说,五月份的桦树皮能画出最好的画,于是在塔河林中,我小心翼翼剥了两张。有点担心,怕它会因此而死亡。鄂温克人又说,明年,那树,剥去皮的地方成灰黑色,等后年,它长出新皮,恢复了以前的模样。他们,鄂温克人重新上山,试图恢复额尔古纳河式的祭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根河、金河、额尔古纳河,有他们的身影,在那里我修了因路途遥远的汽车,给我修车的,叫文生,鄂温克人,瘸着一条腿,坚强。笑的很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额尔古纳河右岸,我看到,鄂温克人与他的驯鹿,慢慢往山走去,山的天上,是宝石般的星星,那头走在前面的白色驯鹿,发着隐隐的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光影中,明知短暂,但仍努力,磨菇在生长,林间有月亮。额尔古纳,一个河的故事,一个桦树皮的故事。</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