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傅国涌

巽之先生

<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22px;">我看傅国涌</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025年7月7日,傅国涌先生的猝然离世在文化界掀起了一场静默的浪潮。巽之先生在这场静默的浪潮中,什么也没做,只是悄悄地想:我能做些什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忽然想到:这位生于雁荡山脚下的“布衣学者”,用五十九载光阴践行着“毕生的事业是读书,著书还在其次”的信条。当功利主义席卷社会,当历史被压缩为考点,傅国涌却以近乎孤勇的姿态,守护着那些“无用之用”的人文星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应该说:他是历史的打捞者、教育的燃灯人,更是对抗时代浮躁的清醒坐标,他为我们打开四个“窗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治史:在私人记录中重构历史的体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傅国涌的历史书写始终与主流叙事保持距离。他拒绝宏大叙事的冰冷框架,转而潜入日记、书信、手稿的褶皱中,打捞被湮没的个体声音。“写史就是要用资料说话,有一分材料说一分话”,这是他恪守的治史铁律。在《1949年:中国知识分子的私人记录》中,他让胡适、沈从文等人的亲笔文字成为历史的主角;在《主角与配角》中,他剖析辛亥革命中黄兴的“配角意识”、章太炎的“疯癫”真相,揭示权力舞台的复杂生态。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种“多声部”的叙事策略,将历史从结论还原为过程,从口号降解为心跳。正如他对民国知识分子梦想的解读:宋教仁的政党转型理想、鲁迅的灵魂拷问、胡适“得寸进寸”的务实精神,共同拼贴出一个时代的精神图谱。历史在他笔下不是教科书里的单色标签,而是无数生命在时代洪流中挣扎、思考、选择的鲜活现场。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二、育人:在“母语中心”里抵抗功利洪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017年,傅国涌做了一件“逆流而上”的事:在杭州创办“国语书塾”,践行“以母语为中心”的人文教育。这一选择源于他对当下教育的痛切反思——“教育不是军备竞赛,不是训练‘人上之人’,而是成全每一个具体的人”。他设计的“与世界对话”课程,让孩子三年内接触千位中外经典作者,从《论语》到雨果,从兰亭到巴黎圣母院。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技术崇拜的时代,他坚持人文教育的本质是“留白”:给少年时间漫游于文字之美,让斯宾诺莎的哲思、王羲之的墨韵成为生命的底色。他带学生行走世界,在雨果故居读《九三年》,在希腊神庙对话苏格拉底,因为“教育应是活泼泼的,是关于生命、自由和幸福的”。这种教育观直指功利主义的病灶——当张雪峰宣称“文科不考公就是销售”,傅国涌用行动证明:人文素养的“无用之用”,恰是抵御精神荒漠的永恒绿洲。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三、立言:以独立之姿守护批判性火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傅国涌的公共身份始终带着边缘性。他无博士头衔,未居学术庙堂,却以自由撰稿人之身发出锐利声音。丁东评价他:“在体制内几乎没有一丁点身份,用一支笔、一张嘴,做了太多事”。从批评金庸的“神坛光环”到剖析企业家精神传统,从追问教育症结到声援知识分子的风骨,他的文字始终秉持“不其所是,鲜明其非其所非”的立场。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种独立根植于他对历史纵深的理解。他笔下的民国知识分子——蔡元培为聘陈独秀伪造简历、刘文典当面痛斥蒋介石、王云五“为苦难中国提供书本而非子弹”——无一不是在乱世中守护精神尊严的镜像。而他本人,恰是这一传统的当代接续者:当世界追逐即时效益,他甘守书斋;当文科被贬为“无用”,他证明思想的永恒重量。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四、烛火不灭:在“有用”时代证明“无用”的价值</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傅国涌的离世引发民间自发悼念的“空前现象”,恰是时代对人文精神的集体渴求的折射。莫言曾说:“文学最大的用处,也许就是它没有用处”——傅国涌的一生,正是对这句话的生动注解。他守护的历史温度、母语美感、批判精神,看似无法兑换为世俗功名,却在更深层面塑造着文明的根系。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他辞世前一日仍在朋友圈推介《寻找语文之美》,最后一刻仍与文字为伴。这位自称“被古希腊以来一代代智者的思考所折磨”的学人,最终将生命燃成一支烛火,照亮了三条交织的道路:通向历史真相的荆棘路,回归母语滋养的启蒙路,以及抵抗功利主义的坚守路。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雁荡山的清风翻动书页,西湖的烟雨浸润笔墨。傅国涌走了,但他留下的问题仍在轰鸣:当世界狂奔向“有用”的终点,谁愿为那些“无用”的星空驻足?答案,或许就在他赠与少年们的那句话中:“若无对美的渴慕,教育是枯燥的;若无对自由的追寻,历史是沉默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