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桥东街41号院,是我童年最初的记忆起点。父母曾告诉我,我四岁时,我们一家从首义关搬到了这里。老人们常说:“七记八忘,这话说得对。”七岁才开始有记忆,而七岁之前的事,如今早已模糊不清了。</p><p class="ql-block">这个所谓的“院子”,其实并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院落,它受地形限制,形状像一个倒置的“人”字。院中六间房,坐西朝东与坐北朝南各三间,每户不过二十平米,却容纳了六户人家。父亲1942年独自来到太原,1946年才将母亲和姐姐从寿阳云烟村接来。在太原打拼十几年后,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屋,那是一种扎根的踏实,也是一种家的归属。</p> <p class="ql-block">院子里六户人家,各有各的故事。一进院门挨着两户西房一户姓宋、一户姓贺两户都没有儿女,最里面是我家,正房第一家姓王挨着一家姓张,再里面一家姓什么记不的了,只记的他家也没有孩子还记得那家人上吊死了。我们家和姓王两家,是院里人口最多的。当时我们家姐姐、我、大弟弟,妹妹全家已经是六口之家了,王姓之家当时也是五六口之家了,后来我家搬到河西后王家人口增长至九口的大户人家。挨着王姓人家一户姓张名子仁,妻子闫良祝是平遥人,说着一口平遥话。当时还没有孩子张子仁靠从东山烧土场拉烧土进城贩卖为生。那年我八九岁,某日放学回家,只见院中围满了人,大人们低声议论着什么。我们几个孩子挤到张家门口,看见闫良祝在屋内哭闹不止,声音却像男人般低沉粗哑。大人们说:张子仁在烧土场拉车时压到了一段死人骨头,据说这个人在解放太原时被打死草草的埋了,十来年后他们挖烧土给挖出来了,张子仁的平车压断了他的腿,那亡魂便跟着他回了家,这些情况都是借闫良祝的口说出来的。</p><p class="ql-block">后来张家请来一位神婆,一手执网兜,一手持宝剑,口中念念有词,在空中挥剑乱劈、网兜胡甩、焚香烧纸,一通折腾后,两个壮汉架着闫良祝走到大门外把闫良祝放在地上,令人惊讶的是,不一会儿她竟自己爬起来,像没事人一样走回家了。</p> <p class="ql-block">第二天,我们在屋后的烧土堆里刨土玩耍时,竟挖出一个小面人,只有馍馍大小,红绿颜色勾勒出诡异的图案。我们窃窃私语:“这就是附在闫良祝身上的鬼!”</p><p class="ql-block">这个世界上,鬼到底长什么样子?传说中,它们是牛头马面、青面獠牙、蓬头垢面、吐着两尺长舌头的怪物,走路一蹦一跳。人们在书中、在影视里描绘了无数种鬼的模样,但真正见过鬼的人,又有几个?</p><p class="ql-block">可我却亲眼见过鬼而且吃过鬼。那年我们几个小伙伴从烧土堆里刨出的“鬼”,不过是一个可爱的小面人。我们用手扣扒扣扒,用衣角擦巴擦巴,掰开后分着吃了!</p><p class="ql-block">那一刻童年与传说、现实与幻想,在我们无知无畏的打闹声中,悄然交织。</p><p class="ql-block">写于2025年7月15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