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非同寻常的礼物

无定河

一份非同寻常的礼物

　　今天，收到学校赠送的一份礼物：一套包装精美的旅行茶具。

这是一份普通的礼物，又是一份非同寻常的礼物。

之所以称其为非同寻常的礼物，是因为这份礼物，意味着我要离开那个坚守了48年熟悉的讲台。

　　人生如梦呵！48年弹指一挥间。此时有一种梦还没做完，天就亮了的感慨抑或遗憾。蓦然回首，53年前那个19岁高中毕业、在“文革”动荡中前途渺茫的我，加入了民办教师行列，那时不曾想到这一辈子将定位于校园、终身厮守三尺讲台。48年来不变的职业生涯中，变化的是从初中讲台、高中讲台、中专讲台、再到高校讲台，踽踽前行，一路跋涉，虽感应付裕如但未尝怠慢。

　　其实十二年前，我的人生旅途就来到一个重要的站点——退休，但那时情感远比今天平静。因为退休只是办个手续，教学工作依然在返聘中继续。而今天这份礼物不同寻常的意义在于，它宣告了我职业生涯的终结。在“荣休”欢送会上，既有一腔真诚的留恋，又有一丝依稀的失落，一缕无奈的割舍，还有一脸淡定的笑谈中嘴角一划而过难以察觉的苦笑，直把“五味杂陈”一词诠释的淋漓尽致。

　　回首漫漫人生路，想，人生犹如一场乘坐列车的长途旅行。不过，这场旅行的游戏规则有点特殊：旅行的线路或途中会经历多少站点不可预料，途中是否需要换乘或者换乘几次不得而知，是快车还是慢车由不得选择，是硬座卧铺甚至是站票上车后才能知道，更让你感到无奈的是乘坐的列车是否会把你带向你要去的目标亦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生命的旅途中，我们到了每一个站点短暂的停靠后，再换乘下一趟车次，驶向未来的站点。人生中你我他一次次入学、一次次毕业、参加工作、结婚生子、工作调动、职业调整、岗位变动、职级升迁等，这些都算得上人生中比较重要的站点。

　　显然，退休是每个人必经的重要站点，它是一个人职业生涯的终点站。但它远不是人生旅途的终点站，它不过是人生旅途中的又一个换乘点而已。只不过退休前、后这两个阶段旅途截然不同的地方在于，在前者旅程中个人选择的机动性比较小，它更多地受到来自社会方方面面的约束和制约，旅途的行程许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的；而后者则相反，社会对个人的约束与制约大大减弱了，个人自由意志得以发挥更大的作用。

　　岁月如流，人生苦短，连孔圣人都无奈发出“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不舍昼夜”的千古太息。面对长河落日的夕阳与肆意绚烂的晚霞，许多人触景生情，情不自禁地发出李商隐“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喟叹，但笔者以为，以刘禹锡“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的达观面对夕阳和晚霞，不失为一种更好的心境！

　　当人生的旅途到达职业生涯的终点站后，我希望在夕阳与晚霞的辉映下，再次换乘一段有色彩、有意义、为自己所喜欢的人生旅程。站在这落霞缤纷新的起点站，我大概规划了一下自己近几年的行程与目标——主题是：读与写。其一，没有工作分心了，可以安心读一些文史哲方面的书籍，特别是补一下中国传统文化方面的课。其二，回归文学爱好，系统阅读一下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这是个比较大的阅读工程，茅盾文学奖已经评奖十一届，获奖作者累计大约有五十来位，许多获奖长篇小说是多部作品，其中张炜的获奖小说由十部长篇组成。所以，这些书大概可以安顿我好几年的阅读了。其三，读山水。平生最爱游山玩水，退休后将驾车携夫人遍访名山大川，用夫人调侃的话说就是“从此家里不安锅”。（一个人一天连续开车1000公里，这是我今年五、一节轻松创下的纪录）切近的一个目标是寻访大美秦岭72峪中尚未探访过的峪口。其四，搁置撰写论文的笔，动笔写一些随笔、散文集子。这些未来的作品是否出版并不重要，有意义的是我们对生命旅程不断地回顾、反思与回味，和我们对生活的继续思考。

　　当我在电脑上敲击完这篇短文时，书房窗外远处秦岭的山峰正沐浴在五彩缤纷变幻莫测的晚霞之中。秦岭以其险峻雄奇的体魄为漫天晚霞搭起一个任其驰骋舞动的巨大舞台，夕阳以瑰丽的色彩替巨龙般秦岭披上一袭浪漫的披风，秦岭与夕阳联袂在天际线成就了一派壮丽落日景观。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诚哉斯言、妙哉斯言！

（2025年7月10日写于古都咸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