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小时候,我是父母眼中听话的好孩子。照看弟弟妹妹,烧汤煮饭。五岁就能自己独立把棉被拆开,把拆下来的被面铺在堂屋地上,使出浑身解数,把矗立在方桌边的一麻袋青麦粒推倒摊平,晾开,使其不至于捂坏了。大姐二姐适龄时入学,我在家照看弟弟妹妹,十一周岁时才插班二年级下学期。上学后学习完全不用家长操心,做了中师生还有农忙假帮助父母干农活。所以,我经常说一句话:“父亲拿着我娇”。应该是父亲很娇我吧。</p> <p class="ql-block"> 我读初中二年级时,我们公社中心联中要设立一个重点班,在全公社选拔学生,我以全公社遥遥领先的第一名的成绩进入了这个重点班。开始了我为期一年的住校带饭的学习生活。1981年,家里刚刚解决温饱问题,带的饭是煎饼咸菜。一带带三天的煎饼,周三和周六各回家带一次饭。</p> <p class="ql-block"> 在那一年的时间里,周日的晚上和周三的早上,我会背着一包袱煎饼,一罐头瓶咸菜,步行十五里路,去上学。晚上住在逄山庙的大殿里,因为学校是建在逄山庙里,就叫逄山联中。当时大殿还没拆除,就做了女生宿舍。那个大殿有差不多半米多高的底座,我们在地上铺一些干草一张席子,就直接睡在上面,倒也不潮湿。冬天冒着严寒,夏季冒着酷暑,度过了一年的时光。</p> <p class="ql-block"> 那年月,煎饼咸菜虽不是什么美食,倒也能填饱肚子,大家都一样。但我带的咸菜,却是同学们公认的美味。每当我要回家带饭的日子,父亲早早就把疙瘩咸菜切成丝,用清水泡一泡,有时用花椒爆锅,炒一炒,再加上葱丝,滴点香油,给我做成炒咸菜;有时不炒,加上酱油醋和香油调味,做成咸菜丝。不论哪种做法,我都感觉到是无上的美味。四十多年过去了,那个味道,至今还停留在我的舌尖之上,只要想一想,就感觉唇齿留香。也许,现在的年轻人很难理解,普普通通的咸菜,能有什么好吃的,但事实是,四十多年前的咸菜丝,也是无上的美味。以至于现在的我还经常买点咸菜,加点醋和香油泡着,作为家里的常备的菜,吃不了多少,就是一种怀旧的情怀吧。</p> <p class="ql-block"> 那一年,还有一种美味让我念念不忘,就是疙瘩汤。每当周三早上或者周一早上,我早起去学校,父亲总是早早起床给我做一锅疙瘩汤,特别是大冬天,一碗热气腾腾的疙瘩汤,暖和了我的身心。那时候,物流不发达,北方的农村人还吃不上大米,但父亲能把面疙瘩搅成大米粒大小,用葱花爆锅,加入清水烧开,把搅好的大米粒般的面疙瘩均匀地下到沸腾的锅里,再往锅里打入一颗鸡蛋,搅匀。面香,鸡蛋香,还有葱花香顿时在热气里弥漫开来。而沸腾的疙瘩汤中,白色的面疙瘩,黄色的鸡蛋碎,配上绿色的葱花,色香味俱佳呀!暖呼呼地喝一碗,即使凛冽的寒风中也不觉得冷。四十多年过去了,那碗热气腾腾的疙瘩汤的香,还仿佛香在舌尖上。</p> <p class="ql-block"> 那一年,还有一件事,不知道可不可以称为趣事。1981年,刚刚改革开放,包产到户,解决了温饱,但家家户户经济上还都很拮据,我们家还没有一块钟表,要清楚时间是几点,全靠听广播。应该是周三吧,我回家带饭,父亲早早起床把炉子点着,因为太早了,大人孩子都迷迷糊糊地没睡醒,炉子上的水壶里的水,发出“生生生生……”响声,父亲以为是广播响了,就叫我起床。“广播响了”,意思应该是时间不早了吧,父亲顾不上再给我做疙瘩汤,就叫起我,我背上煎饼包袱就出发了,快到学校了,路上遇到几个赶集卖猪的人,问他们时间,他们说才四点,想想我离家时多早,我吓了一跳,到学校后,住校的同学们都还没起床,我不好去宿舍打扰他们,就去教室打开灯看书,一位老师起来解手,看到教室里的灯,告诉我现在还不到五点,四十四年前的山区,寒冷的冬天,早上五点还非常早,吓得我,也顾不上考虑打扰不打扰同学了,赶紧跑到宿舍里,钻到被窝里藏起来。</p> <p class="ql-block"> 听说我离开家后,因为过了好久天才亮,而且广播也没有响,父母都非常着急,挂挂着我路上有没有事,到学校了没有,还到处打听。就在这一年,家里种的黄烟卖了钱后,父母狠狠心,为了孩子上学,买了一块闹钟。这是我们家第一块钟表,就是因为这个买的。</p> <p class="ql-block"> 那年那月,物质生活是很匮乏的,但我们的精神却是很富足的。普普通通的煎饼咸菜疙瘩汤,也是人间美味,让我念念不忘,回味无穷。</p> <p class="ql-block"> 本篇中的照片是最近探访西南山区几个古村时拍的。村落,老屋,很像四十多年前我们的老家,感觉特别亲切,与本文内容也很契合,所以使用了这一组照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