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这是我家存的酒</p> <p class="ql-block"> 李白斗酒诗百篇，武松酒后景阳冈打死猛虎，和他醉打蒋门神的传奇故事，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深深烙进了我的心里。还有很多历史上与酒有关的故事，在我幼小的脑子里，形成了一个蒙蒙胧胧的感觉：能喝酒的人都是英雄豪杰！可我这辈子和酒是太无缘了，所以注定了我当不了英雄豪杰！</p><p class="ql-block"> 第一次沾酒是1971年，我只是一个不太懂事13岁的孩子。那天我们下放村子里，（众所周知的文化大革命中期，我与母亲、外婆和妹妹，因母亲的右派问题，于1970年4月20号，被赶到湖北省咸宁县，横沟区余花公社，高峰大队五小队农村，接受改造。父亲当时和许多“牛鬼蛇神”一样，被关在牛棚里，自顾不暇）一户人家嫁女儿。按当地风俗，每家都要去一个人祝贺！母亲当时考虑到我很久没吃到肉了（当时别说肉，连油都没有），就叫我去参加这歺能吃到肉的喜宴。喜宴当然少不了酒，我的跟前照例有一小杯酒，喜宴开始后，我也像那些大人一样举起酒杯，祝贺新娘子出嫁！由于是第一次喝酒，我只是沾了一点点，可那物质一沾到我的口中，顺着喉管下去，便感觉整个食管火辣辣地，难受极了！我吐了一下舌头，整个舌头也是麻木的。啥玩艺？太难喝了！脸上也满脸的“旧社会”，傍边的人看着我的样子，都哈哈大笑起来，叫我赶紧吃点菜，于是我赶快吃了一口菜，才压住了那难受劲！</p><p class="ql-block"> 可酒宴还在继续，我心想：每喝一口我就要难受一次，干脆一口干了它也就一次，这不就减少了难受的次数吗？简单的思维让我一口干掉了那物质，啊！哇噻！这一次更厉害，感觉到整个肠胃全辣得火烧一样，照前一样，赶紧夹了一大口菜，可这时的我，已经感觉不到菜的味道，只是感觉到一个字“辣”！整个味觉系统全一个味！我当时就想：这东西我再也不沾了！吃肉吧！我就是来吃肉的，于是我夹起一块大肥肉送到嘴里，按当地风俗婚、丧、嫁、娶要吃大肉，所以每块肉切得很大，每块足有一两以上，当时的农村也没有什么调料，有点酱油就非常不错了，可由于半年多没见过荤了，那肥肉咬在嘴里，满口流油，香呀！让我还没认真品味，就进了胃了。于是我又夹了一块放进口中，当时人小也不懂规矩，按规定每个人只能吃三块肉，一块排骨，由于我多吃了一块，其中一个人肯定就少吃了？这事当时被传为笑柄……。</p><p class="ql-block"> 还没吃完喜宴，酒精便开始在我肠胃里发作了，我感觉脸很烫，胃也非常不舒服，回到家中头也痛得厉害，我倒在了床上，越来越难受，肚子里翻江倒海，最后全吐了。然后我一直睡到第二天才醒过来，这歺喜宴也算是白吃了。</p> <p class="ql-block">这些装饰品都是酒瓶</p> <p class="ql-block"> 由于知道了酒的厉害，后来当知青干农活，参加工作后，也一直不敢碰这物质。再后来工作调动，到了武钢程潮铁矿，却碰上了一个酗酒如命的师傅。他经常喝得认不得爹娘！他有四个孩子，师娘长期有病，家里是一贫如洗，可每歺的酒是不能少的。喝酒后那个牛吹得没人敢信，有一次请他吃饭，喝了酒下午他班都不去上了。从此后我不请他到家里喝，买好酒送货上门，让他在家喝，因为我要上班。</p><p class="ql-block"> 有一天早晨，我喝了一碗米酒（江苏人叫酒酿），上班就不行了，正好车间主任来找我有事，一看我的样子就问怎么回事？工友告诉他我喝米酒喝醉了，他听了后骂道：“放狗屁！米酒还能醉人？”工友说：“这是真的，我们一起吃的早饭！”主任听后哈哈大笑：“他妈的，老子今天开眼了！米酒还能醉倒人！”这事后来传开了，从此以后也没人再劝我的酒了。</p><p class="ql-block"> 再后来我工作又调动了，临行前请师傅和工友们吃饭，师傅说：“我这徒弟什么都好！但有一样非常不好！”众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盯着他，心想今天吃送别饭，怎么要挑起不高兴地气氛？等他说完话，全场的人全笑翻了！你道他说出了什么话？：“这小子给我当了六年徒弟，却没痛快陪老子喝过一次酒！”当时就有人断言：“你这师傅将来肯定死在酒中！”这话后来还真应验了，这是多少年后的事。分别时，师傅拉着我的手不放：“师傅不好！老喜欢喝酒，我是喝了一辈子的酒，丢了一辈子的丑，你不会喝，好！这玩艺能让人丢命的！”此时的师傅是非常清醒的！他说的丢命，也是有故事的……</p><p class="ql-block"> 那是我刚和他学徒不久的一天，他安装了一个配电柜，我当时是学徒，关键的活都是他干我看，那天他同样是喝过酒的，装完后他叫我送电。可我感觉到好像有一根线接错了，可我并不是十分肯定，所以又不敢直说，只是在哪里磨磨蹭蹭：“师傅，再检查一下好吗？”师傅那血红的眼睛一下子瞪得像灯笼：“老子装的还会有错？”说着话一把推开了我，就要自己去送闸刀。我立刻双手将一双高压防护手套递给他，并挡在他面前。他非常不满地看了我一眼，但还是接过了手套。因为这是他教我的：任何时候送闸刀，一定要戴防护手套！我这才让开路。师傅走到闸刀处，一合闸，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整个配电房，全是蓝色的火花！我吓得腿都软了，师傅到底还是师傅，此时也被炸醒了，顺手他便将已合上的闸刀拉了回来。但他的头发已被烤焦，加上配电柜的电线被烧焦，发出一阵阵混合的臭味。因为我给了他的手套，他下意识地用手挡了一下，所以只是烤焦了半个头的头发，其他没事。 </p><p class="ql-block"> 只见师傅此时一声不吭，坐下来一连抽了三根烟，因为他想到，如果今天是我去送闸，后果肯定会更加严重！他作为师傅是要负全责的！最后他语气沉重地说：“小胡，今后我只要喝了酒，叫你干什么，你认为不能干，可千万不要去干啊！”。</p> <p class="ql-block"> 其实我们家上辈人都能喝酒，不知道怎么到我这里就断线了，虽然不会喝，但是却长了一副喝酒的身躯！为此我也曾验证过一次。那是1992年十月下旬，这时我已是《武钢工人报》社矿山记者站的记者了。冶金报社在黄山举办培训班，我们武钢去了三个人，另外两位都是一米八的个头，喝酒能抱瓶子的主。那天开席前我给两位同事打了招呼：“看我今天怎么忽悠大伙，到时候你们俩位帮着敲敲边鼓就行！”我将三瓶矿泉水换出了瓶子里的酒，盖好盖子放回原处。但眼睛要死盯住，不然一会儿拿错了，戏就砸了。</p><p class="ql-block"> 一开席，我便主动上去拿了两瓶“酒”：“我这人喝酒有个习惯，就是抱瓶喝，这样不会乱，不然一斤酒最后一算能弄出两斤来，今天在坐的能抱瓶喝的就过来！”说完就给自己倒了一满杯，第一口就下去了三分之一，就这一下，震住了在场的50多人，他们议论着：“喝一瓶俺己到位了，那小子一下就提了两瓶过去，谁知道他能喝多少？看他那样也是能喝的主！”也有人说：“你看他就像喝水一样，太可怕了，不敢和他干！”我心里在暗暗发笑：“小子，你说对了，加10分！我喝的就是水！”也有欲欲想上的人，跑过去问我的同事：“你们大胡子（临时给我起的名）倒底能喝多少？”我的两位同事：“他姓胡，在我们武钢有名的“酒壶（胡）”，就是他，像我们这样能抱瓶的，也只够格帮他倒酒的份！他喝酒我们没见他醉过！倒底能喝多少？谁也不知道，所以才有了‘酒壶’的称号。有不信邪的可以上来比试一下！”这话一出，那还有敢上的！这样我就稳稳当当地喝掉了两瓶“酒”，</p><p class="ql-block"> 晚上还有舞会，有人还在议论：“这小子干了两瓶，舞步一点也不乱，是一个厉害的角！”我的两位同事终于憋不住了：“我们大胡子烟、酒、茶、牌都不来，却震住了你们这么多人！”人民日报的摄影记者蒋铎走过来说：“这叫兵不厌诈，你的生活习惯很好！我也和你一样不沾这些东西”。哈哈哈哈哈哈哈！大伙都笑了：“你真是个大忽悠！”。</p> <p class="ql-block">我属鸡，找朋友要这瓶鸡，朋友说：“不能单送你一只鸡，另外再送你一头象，这叫鸡象如意（吉祥如意）”</p> <p class="ql-block"> 我最后一次沾酒是1997年，那天公司开职代会，晚上不吃饭就发了一大包食品，其中有四瓶听装的青岛啤酒，那时侯青岛啤酒是紧俏产品，世面上很难看到。既然是好东西，也不能浪费了吧，于是我炒了两个菜，开了一听啤酒。一口下去，妈呀！差点没吐出来！这简直就和馊了的淘米水一个味道，但我想这世面上都难买到的货，我还是坚持喝了吧！第二口好像比第一口味道好了点，就这样干了半听就不行了，和第一次喝白酒的感觉一样，脸发烧，心跳加快，我赶快放下剩余的酒，倒在了沙发上。</p><p class="ql-block"> 过了一会，上初一的女儿回来了，一进门朝我看了一眼，怯怯地问了一句：“爸，你怎么了？”我说：“没什么，喝了点啤酒。”：“你从来都不喝酒的……”女儿边说着边看着我，眼神是那种游离的状态，恐惧、害怕全在哪里！此刻的女儿，就似一头站在荒郊野外的小鹿，看见了虎豹一样，惊恐失色，那眼神告诉我，已做好了随时逃离的准备。</p><p class="ql-block"> 此时此刻，我真的非常后悔，干嘛要喝酒，看把姑娘吓的，但后悔也没用了，可我心中真的在流泪，不！不是泪！是血！自从和她妈分手后，女儿一直跟着我长大，我从来没有见女儿如此恐惧过！当时真是想自己抽自己几下才好！</p><p class="ql-block"> 女儿这天表现得特乖，完全没有了平时的可爱！她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是难受！我转过身，把脸对着沙发里面，任泪水不停地流着……，其实我就是想让眼泪不流，都不可能了！女儿就在我身后吃饭，我根本不敢回头看她，可我能感觉到，她那恐惧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我，那种随时准备飞跑逃离的感觉在我背后，像芒刺一样扎在我的心里，我心里冰凉冰凉的！我能感觉到心的颤抖，是那种非常强烈的抖动！震撼着我全身的每一个细胞！</p><p class="ql-block"> 我一点也不敢动！因为我怕惊跑了爱女。女儿就这样胆颤心惊地吃完了饭，收拾完碗筷，去做作业了。这时我才敢很很地压抑着低落的情绪，站起来往门口走去，女儿马上问我：“爸，你要去干什么？”我强装着没事，用非常轻松地口气告诉她：“出去吹吹风，醒醒酒。”出得门来，站在了黒暗的地方，我才敢去看女儿，她边做作业还边不时地注意门外的动静。我一直不敢进门，此时的月光也是惨白惨白的，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温情。仰望着月光，泪水再次喷涌而出，我能感觉到它滴在衣衫上的响声。真没想到我的“夜静思”是在这么一种状态下完成的！我继续在月光下徘徊着、思考着，一点也不敢有回去的念头。</p><p class="ql-block">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见女儿已在收拾书本了。这时我才擦干了那不争气的泪水，稳定了情绪，走进了家。女儿见我进来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睛看着我。还是我主动叫她过来：“淼（女儿小名），今天你是不是非常恐惧？”女儿还是没有说话，那眼神反馈的信息告诉我她在说：“你怎么知道的？”我继续道：“你看见我这个样子，是不是想到了电影、电视剧里的那些酒鬼？你怕我要打你！所以你才表现得特别乖巧？”女儿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用眼睛看着我。从小到大我一直把女儿当朋友，玩起来！疯起来！我们就像一对孩子！她敢当着我的面说出她的不满意！我也会根据她说的话来适时开导她。只要是我说出的话，是一定会照做的！在这点上女儿非常信任我！</p><p class="ql-block"> 然而这美好的氛围，今天却因为我灌了那点“猫尿”全没了。屋里只剩下紧张的空气！我分明看见了她眼睛里那委屈的泪水在打转，只是她也是在努力克制着，不让她流出来！其实此时我真的希望女儿能像小时候一样，扑向我的怀里大哭一场！可女儿已是14岁的大姑娘了，不可能回到儿时。我已不敢继续和女儿对视，低下了头，此时我反而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淼，对不起！我今天不该喝酒！吓着你了！我向你保证！从今以后爸爸绝对不再沾酒！”说完话我还是不敢抬头，因为泪水己再次喷涌而出！滴滴嗒嗒砸向地球！女儿一掉头转过身去，此时我才听见了她的哭声！心里反而好过了许多，因为我知道，女儿现在已不再恐惧了！</p><p class="ql-block"> 从此以后，我再也没碰过那可恶的物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