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党员父亲

俗世奇人

<p class="ql-block">  上一周爸妈打电话说:老家的杏子黄了,赶快回来给娃们摘上些。我知道他们又想我们了,周五放学立马赶了回去。那天是6月27日,一进门老爸便高兴地给我端出他刚收到的“光荣在党50年纪念章”让我看,他还告诉我这是乡长上门给他颁发的,这对他来说是无尚荣光的事。</p> <p class="ql-block">  今年是他入党的第五十个年头,古稀之年的他背有些驼了,可脊梁骨挺得比谁都直——就像他这一辈子,在风雨里从没弯过腰。</p> <p class="ql-block">  我两岁多那年,母亲走了。记忆里最早的画面,是父亲抱着哭闹的我,另一只手做饭,灶台的火映着他满是胡茬的脸。他那时是村小的代课老师,白天教孩子们识字,晚上在煤油灯下给我们缝补衣裳,作业本上的红批注和补丁上的针脚一样细密。后来他成了村队文书,算盘打得噼啪响,记工分的本子从没出过差错,可家里的面缸总在月底见了底。</p><p class="ql-block"> 我上师范那年,父亲的腰椎增生做了手术。手术后医生说不能再干重活,他却瞒着我们辞了职,把分到的几亩薄田翻了又翻。春播时他跪在地里点种子,汗水砸在土坷垃上晕开小泥点;秋收时他扶着腰捆玉米,每走一步都咬着牙。我们兄妹四个看着他后背的淤青偷偷抹泪,他却笑着说:“党员哪能让孩子饿着?”</p> <p class="ql-block">  如今我们都成了家,我想接他来城里,他摆摆手:“地里的麦子认人,牛棚的老黄牛也离不得人。”去年冬天他第二次去做白内障手术,自己搭车去平凉做手术,硬是没给我们打电话。直到邻居捎信来,我们赶回去时,他戴着一只眼罩给牛添草,他说:“这点病算啥?当年扛着麻袋过冰河,比这难多了。”</p><p class="ql-block"> 前几天整理旧物,翻出父亲的党员证,照片上的年轻人眼神亮得很。他凑过来看,忽然说:“当年入党时宣誓,说要为人民服务。我这辈子没干过啥大事,就守着你们,守着这村子,也算没食言。”</p><p class="ql-block"> 夕阳透过窗户落在他银白的头发上,我忽然明白,父亲的党龄刻在证件上,而他的党性,早融进了柴米油盐的日子里,成了我们兄妹这辈子最硬的骨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