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夏日的夜晚,蝉鸣声此起彼伏,大院里飘着各家晚饭的香气。这边三家养的鸡不多,五六只的样子,平日里剩饭剩菜一倒,鸡群就扑棱着围过来,没几天便能攒下一筐温热的鸡蛋,刚好够一家人尝鲜。唯独陈婶家不同,她家仓房一半改造成了鸡舍,三四十只芦花鸡在里头挤挤挨挨,咯咯哒的叫声整日不绝于耳。</p><p class="ql-block">那是个闷热的夏夜,月光黯淡得像被揉碎的棉絮。后半夜两三点,一个钓鱼晚归的人路过没有大门的大院,猛然瞥见冲天火光。他跌跌撞撞冲进院子,先是拼命敲打王琪家没有门的小院窗户。睡梦中的王琪被剧烈的撞击声惊醒,透过玻璃,映在他眼底的是一片猩红的火海。</p><p class="ql-block">王琪的母亲披着衣服冲出来,双腿抖得像筛糠。她强撑着慌乱,将四个孩子一个个从床上拽起,连推带搡地赶到院子里。转身又朝着陈叔家的方向狂奔,夜色里她的身影单薄又坚定。</p><p class="ql-block">陈叔家靠近厕所的窗户透出一丝微光。大火扑灭后,几家人围坐在院子里,余悸未消。母亲说起当时的情景,笑得直不起腰:“我使劲拍窗户,喊着‘着火了!着火了!’陈婶儿和陈叔猛地拉开灯,慌慌张张地就想往外冲。那场面哟,两人都光着身子,我急得直跺脚,连喊‘穿衣服!穿衣服!’陈叔慌乱中竟把裤头往头上套,陈婶儿眼疾手快地去抢,喊着‘是我的!是我的!’”</p><p class="ql-block">两辆消防车呼啸而至,红色的警报灯在黑夜里格外刺眼。陈婶家的鸡房已经面目全非,房盖烧得只剩焦黑的木梁,火海中的鸡群扑腾着翅膀,带着火苗往王琪家仓房飞去。王琪家的仓房是板皮搭建的,火苗瞬间就舔上了木板。好在消防员来得及时,火势才没有蔓延开来,可那半边仓房已经黑黢黢的,散发着刺鼻的焦糊味。</p><p class="ql-block">说来也怪,当时的恐惧和慌乱,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淡去,唯有火灾过后那顿 “烧鸡宴”,在记忆里愈发清晰。陈婶红着眼眶,一家家地送烧鸡,嘴里还念叨着:“对不住大伙儿,让你们受惊了。” 那天晚上,各家院子里飘着鸡肉的香气,大人们边吃边聊,孩子们满院子跑闹,仿佛这场大火从未发生过。火光映照过的大院,依旧是那个充满烟火气和人情味的温暖港湾。</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