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听雪

云与海

密云水库北岸的山道上，我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片出神。三月十五日的天气预报说有小雪，雪真的如约而至了，山核桃树虬曲的枝桠裹上银边，像无数伸向天空的冰裂纹瓷器。

半山腰的民宿挂着橘色灯笼，管家在门廊下生起铜火盆。火苗舔舐松木发出毕剥声，与簌簌落雪构成奇妙的二重奏。她递来老白茶时，袖口露出半截靛蓝扎染纹样，开口道"密云水库开河还得等半个月，倒叫咱们赶上三月桃花雪。"

推开窗，漫山遍野的雪折出晶亮光芒。民宿后山的古长城遗址覆着雪被，夯土墙垣间探出几丛忍冬藤，暗红浆果在雪地里宛如凝固的血珠。山脚下结冰的潮河闪着幽蓝，对岸农家升起炊烟，恍惚回到《帝京景物略》里记载的密云积雪盛景。

暮色四合时，窗外的雪忽然大了起来。细碎的雪籽砸在玻璃上簌簌作响，不过半盏茶的工夫，远处的山脊线就褪成了毛玻璃般的灰白色。我望着廊檐下被风吹得打旋的积雪，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早已凉透的茶杯。

这时管家道：黄帽孤舟且莫催，雪山留客好衔杯。梅花况是堪题咏，今夜春城判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