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闹钟响时,屏幕上的日期红得刺眼——今天是爹的生日。今年开春就攥着日历算日子,可到头来,还是被孙子绊住了脚。快六十的人了,才懂“上有老下有小”这六个字有多沉。一边是年迈的爹娘,一边是儿子两口忙班顾不上照看的孙子,脚像被钉在两地中间,挪哪头都疼!! </p><p class="ql-block"> 手机屏幕亮着,是弟媳打来的视频:父亲坐在屋檐下的马扎上,手里的烟袋锅子明明灭灭,烟圈飘到镜头前,像要替他说些什么……</p><p class="ql-block"> 他穿的那件的确良短袖,还是前年我买的,洗得领口都松了,贴在他瘦下去的肩膀上。记得小时候的夏天,他总光着膀子在田里割麦,脊梁被日头晒得发亮,汗珠滚下来,砸在脚边的泥土里,能溅起细小的尘烟。傍晚收工,他会把我架在脖子上,沿着田埂往家走,麦穗划过我的脚踝,他的笑声震得我耳朵发痒。</p><p class="ql-block"> 此刻,听筒里传来弟媳喊“吃饭了”的声音,混着菜畦的虫鸣。我盯着屏幕里父亲慢慢站起身的背影,忽然发现,他的脚步已经不像当年那样稳了,可走向屋门的方向,依然是我闭着眼都能摸到的那条路。而我,只能在这里,听着千里外的蝉鸣,把那句“爹,生日快乐”,咽进被空调吹得发干的喉咙里。</p><p class="ql-block"> 手机里存着大前年拍的照片,爹举着蛋糕,蜡烛的光落在他脸上。我摸了摸屏幕,轻声说:“爹,对不起啊。”风从阳台钻进来,带着点凉意,不知道能不能捎去这句话,告诉那个总在沉默里疼我的老人:他乡的牵绊再重,我心里那根最紧的线,永远系在老家的院子里,系在他日渐佝偻的背影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