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摊前的风波

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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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网络致谢

菜市场最里头的拐角，李婶的菜摊前围了不少人。我挑着番茄往跟前凑，刚要问价，就听见戴眼镜的女人正跟李婶争得脸红脖子粗，手里的帆布包带子都被攥得变了形。

“你这秤准保不对劲！”女人把一兜青椒往台面上重重一磕，塑料袋摩擦着木板，发出刺啦的声响，“我回家称了，足足少了三两！就这还敢说足斤足两？”

李婶手里的喷水壶“咚”地搁在菜堆上，水珠溅到旁边的黄瓜上，滚出几道亮痕。她抓起秤砣往秤盘上一撂，铁家伙撞出“哐当”一声响，震得旁边的小葱都晃了晃：“我李三妹在这卖了十年菜，秤杆子比谁都直！从南头到北头问问去，谁不知道我从不耍猫腻？你别凭空污蔑人！”

“污蔑？”女人急得推了推眼镜，镜片滑到鼻尖上，她腾出一只手扶正，另一只手摸出手机点开照片，举到李婶眼前，“这是刚才称的时候拍的，你自己瞅瞅秤星！指针明明偏着，还说没少给？”

周围人七嘴八舌议论开。穿花衬衫的大爷蹲下来翻着李婶的土豆，嘴里念叨：“李三妹确实实在，上次我买茄子多给了五毛，追着我跑半条街退回来。”扎围裙的大嫂却凑过去瞅照片，咂着嘴：“这照片看着是有点不对劲，秤杆好像真没平。”

李婶的脸由红转紫，额角的青筋突突跳着。她抓起那兜青椒往女人怀里塞，手指因为用力泛着白：“这菜我不卖了！钱退你！当我瞎了眼，伺候不起你这尊大佛！”

女人却往后一躲，青椒“哗啦”散在地上，几个滚到我脚边。“退钱就完了？你这是欺诈！”她提高了嗓门，引得更多人围拢过来，“今天不把这事说清楚，我就去找市场管理处！”

李婶的手僵在半空，忽然抓起台面上的杆秤，往女人面前一举：“你自己称！要是少一两，我赔你十斤！”秤钩子晃悠着，映得她眼里的红血丝格外清楚。

旁边卖猪肉的王师傅拎着刀过来，围裙上还沾着猪油：“吵啥？我这有电子秤，称称不就完了？”他把电子秤往俩人间一放，“放上来吧。”

女人捡起地上的青椒，抖了抖泥，往秤上一搁。数字跳了跳，定格在“800克”。她愣了愣，嘴里嘟囔：“不对啊，我家秤称的是650克……”

李婶冷笑一声：“我就说没骗人！”

这时，穿校服的小姑娘挤进来，怯生生拉女人的衣角：“妈，咱家秤早上被我碰掉地上了，指针好像歪了……”

女人的脸“唰”地白了，眼镜又滑下来，这次她没扶，只是盯着电子秤上的数字。周围人也议论开：“原来是自家秤不准啊”“这可冤枉人了”。

李婶的气还没消，叉着腰要说话，王师傅赶紧拽了她一把，给她使了个眼色。

女人忽然蹲下去，捡起散在地上的青椒，一个个往塑料袋里装，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对不住啊大姐，是我搞错了……这菜我买了，多少钱？”

李婶瞅了瞅她，又看了看旁边低着头的小姑娘，把秤砣往秤盘上一放：“称啥称，拿去吃吧。”说着往袋里又塞了两个红辣椒，“下次称东西，多找个秤对对。”

女人捏着塑料袋，手指蜷了蜷，从钱包里抽出五块钱往李婶手里塞，说了句“谢谢”，拉着小姑娘匆匆走了。

周围的人渐渐散去，我挑了几个番茄，李婶称的时候特意把秤杆翘得高高的。“刚才那事，”我忍不住说，“您别往心里去。”

她摆摆手，用抹布擦着台面：“做生意哪能不遇着这事？只是那姑娘家的秤，是该修修了。”阳光透过菜市场的棚顶照下来，在她鬓角的白发上落了点金斑，刚才的怒气像被风吹散的烟，早没了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