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此生必驾的赛道,太过拥挤,九宫格里的远方,也越来越雷同。重新换个赛道,寻一蹊径试水温凉,做个随云由风的自在旅者。对于七十有加的自己,或许是最合适的选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始于上海人民广场的320国道,斜刺里穿过江南水乡、岭南荔红和云贵层峦,最终隐入瑞丽姐告的雨林。不说话,不张扬,就那样默默的蜿蜒,低调的奢华,可遇不可求。春天里的第一场奔赴,就从这里开始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人间四月天,迢迢上万里。在一路的邂逅中,渐渐发现,再单调的旅途,也有美好的瞬间。平凡无奇中,往往藏着最生动的春天。</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320国道沪浙段,已经无数次“刷屏”。重新再走,单纯出于有始有终的仪式感,也顺便捡捡遗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新塍古镇和落脚的宾馆,刚好隔着一条马路,早上遛弯的工夫,就能逛个来回。一条穿镇的小溪,在朦胧的晨光里,飘着淡淡的薄雾,石桥和老宅的倒影,在轻荡的涟漪中波动。西大街的古民居,沿着溪水连成一片,弥漫着早市的烟火。刚刚醒来的“小蓬莱”,庭深深,径幽幽,遮天的古木,荫蔽出超凡的宁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桐庐的江南古村落,古得有些牵强。几间破旧的老屋,散落在不起眼的角落。列为非遗的造纸作坊,只剩下几堆杂草丛生的晒浆池。村边的狄浦花海,刚过了花期,又被风灾摧残,仅存的几垄残花,勉强撑起冷落的门面。只有村口那棵800多年的古樟树,见证着逝去的古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建德市的航空小镇,是在工业遗址推陈出新,主打低空经济和通勤服务。文旅版块乏善可陈,若大的航空博物馆和主题园区,游客加上遛弯的,拢共不过两个巴掌。飞行观光和空中体验,也是无人问津。风险在其次,费用花不起,岁数也是绕不过去的坎。几截老火车,一架旧客机,好歹算个打卡的去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龙游石窟依然是谜一样的存在。当年无意发现,现在全部探明的24个“无底塘”,已经开放到了第5号,最大的洞窟有两三千平。一个凿洞一处奇观,一处奇观一个问号。一连串的问号带来一连串的假说,就连外星人都被拉过来背书。回回揣着好奇来,回回带着谜团走,一脸茫然的望着衢江春水向东流。</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进江西,就是烟雨江南。或淅淅沥沥,或纷纷扬扬。难得间歇一会儿,雾气又弥漫过来,模糊了天地,朦胧了山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雨中的江南第一祠堂,大门紧闭,空无一人。雨顺着飞檐流成水帘,一溜小跑中溅起一串水花,匆匆四分钟走过四百年。朱熹游学授道的华家源村,清一色的徽派民居,乡土气息的墙画,装点在巷口路边。雨洗的白墙黛瓦,池边的古木繁花,和村头的葱郁田野,晕成一幅乡村水墨。千年文脉借由新农村的助力,在传承中开枝散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来到龟峰山下,老天终于开眼。空山新雨后,风清凉意爽,是个转山的好天气。庆幸不到三分钟,就被封山扫了兴,昨夜的大暴雨,后果很严重。赶的好不一定就赶的巧,两过龟峰不得上,非得再三不可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龟峰吃了憋,转去圣井山。山门倒是没封,只是不见游客,四个人包了一山的景。败也是雨,成也是雨,本来缺水的“天上水镜”,因了一场大雨,一夜之间澎湃起来。垂高不等的瀑布群,像开了闸似的喷泄而下,砸出一道道飞溅的水幕。水汪汪的栈道边,崖叠崖,瀑连瀑,一瀑比一瀑急。水雾飘洒在眼前,瀑声不绝于耳畔,疑是天河落人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阴沉沉的三清古镇,已非当年光景。一座道观,一条古街,一溪清流,都是升级后的版本。镇口的老子像气宇轩昂,广场的木勺造型,不知所含何意。沿街的商铺,十之七八都和道教有关,掬一捧云雾都是逍遥无为的气息。偶见一道家弟子,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一米走出两米的洒脱。果然佛道不双修,各有各的做派。</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早出雨送,晚宿雨追。只有南昌这一段,阳光乍现。纵是景色平平,也不能辜负这难得的晴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功课做的不细,疏忽了天鹅是候鸟的常识,白白跑了一趟天鹅小镇。天水茫茫间,一片鹅毛都不见。空有一座观鸟楼,孤零零的杵在天鹅湖畔。一季一轮回,天鹅和追天鹅的人,都在等待下一个冬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南昌八景之一的红崖丹井,座落于梅山的怀抱,5000年的文脉,浸润在山水之间。相传黄帝的臣子伶伦,曾在这里炼丹、习乐,开创了华夏古乐的先河,被尊为乐祖之山。幽深的洪崖谷,水滴滴的湿滑,绿苔爬满了崖壁。玉笛湖的碧绿,被雨水搅和成了泥汤,实在有负蓝天白云的眷顾。不知所以的丹井,完全是人造。所谓天下第八泉,也只能看到一行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郁郁葱葱的怪石岭,见不到一片怪石。岭上一道长城,岭下一汪碧水,造化出一片宜人的农耕文化园区。园区的建造,秉承绿色理念,不用任何机械,全靠人拉马驮。当真如此,也算一项了不起的工程。几公里的仿古长城,看上去不高,爬起来吃力,半程不到就泄了气,最终也没能当成好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条梅山大道,把一路的山景,拖进慢生活的节奏。本是过路客,来去一阵风,匆匆的浮光掠影,风一吹就随了浮云。</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江西段的320国道,似一条绵长的雨线,躲不开,甩不掉。到了万载古城,雨势依然不减。青石雨巷,古韵悠长,水润的包浆,泛着年代的余光。满街的商铺,茶庄占了八成,有高端雅致的品茗,也有接地气的大碗茶。雨天没有游客,满街的招晃,都没精打采的耷拉着。被潮乎乎的阴冷裹挟,雨中漫步的诗意荡然无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酌江风景不是江景,一里水路,三里旱路,都是洞里乾坤。洞外风声雨声,洞内桨声人声。移步换景的钟乳石,在变幻的灯光里,炫耀着亿万年的造化。岩缝里的渗水,滴成彩色的珠串,一路叮咚。凉意如蛇,催人脚步,导游的滔滔不绝,渐渐甩在身后。长长的白龙洞,变成一个人的穿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南惹古村,深藏在明月山下。一条溪瀑奔流而下,在乱石中碰撞、迂回、欢跳。沿瀑的石阶,嵌满岁月的青苔。有年头的老屋不多,新建的民宿不少,有种被漂洗过的古老。竹编的咖啡屋,半掩在溪边的竹林,时尚和乡土混搭。两株1500年的银杏树,冠如华盖,根似盘龙,像极了一对相守千年的神仙眷侣。村后的云烟,有时近,有时远,有时若隐若现,活生生的一幅雨后山居图。</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熬过了两天的阴雨,终于得见蓝天,像是特意为红色之旅开启的护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安源的变化,让人恍惚。胜利广场、安源老街,各种故居、群雕、纪念馆,错落有致的星布,找不到丁点三十年前的印象。雨后乍晴,天蓝如洗,洋洋洒洒的一片赤红,被映衬的格外鲜亮。两座伟人雕像,隔着马路对望,像是在叙说当年的峥嵘岁月绸,又或是一笑泯恩仇。安源煤矿的总平巷,大致保持了原样,依然源源不断的喷吐着乌金。在全国三个百年煤矿中,是唯一还未停产的矿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从江西进入湖南,一路都是圣地。第一站就和左权和彭帅的故居不期而遇。左权故居,从国道岔出约5公里,背靠一道岗,面对左权湖,红墙黛瓦的小院,座落在广场的一侧。方圆几里没有村落,愈显远离尘嚣的肃穆。彭德怀故居相对偏远,座落在出生地的彭家围子。八字形开门,凹字形正房,土色的院墙围起。故居对面的卧虎山上,建有元帅的铜像,面对着生于斯长于斯的山川大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伟人故里,万民敬仰,竟然也有黑车出没。车还没有停稳,就被堂而皇之的拉客。合计下来,还算公道,至少省去了东问西找、排队等车的麻烦。坐的五菱宏光,走的乡间土路,和司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唠着,说笑间就到了景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大兴大建的韶山冲,完全改变了最初的原貌。一路下来,都是各种场、馆、店、堂,故居倒显得不起眼了。瞻仰的人群,还是络绎不绝,故居前,荷池边,到处都是乌泱乌泱的。参观故居内部,必须提前预约,进出十分钟,排队两小时,队伍长到见首不见尾。铜像广场上,献花的,团建的,打卡的,来了一拨又一拨。三次来韶山,印证了一句话:天地之间有杆秤,那秤砣是老百姓。</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从无关洛阳的洛阳湾绕出来,就是一代枭雄曾国藩的故居。总计40000平米的曾家大院,背山面水,四面环丘。门前半月形的池塘,云影潜底,波澜不惊,一面红底黑字的帅旗,哗啦啦的飘在池边。回廊结构的长方形大院,四平八稳的安坐在环形盆地,似有”外圆内方”的内涵,暗合曾国藩的处世之道。关于曾国藩的叙事,侧重于曾子家训和治政理念,有意无意间淡化了“曾剃头”的狠辣,也回避了说不清道不白的史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三湘的雨说来就来,一路下到邵阳,游值也降到了负数。野鸡坪梯田,看了个寂寞,八一三军旅小镇,雨中匆匆,白水洞、牛天岭,直接点了删除键。在海拔2000多米的虎形山,刚要绕出雨区拨云见日,泼天的大雾又尾随而来。到了花瑶古寨,雾色越发的浓了,三步之外,一片混沌。山门、古树、瑶居、梯田,像打了码似的模糊一团。开始还能雾里看花,看着看着就盲人摸象了,凉意也裹着潮气趁火打劫。最后一点希望,连同山寨,被厚厚的雾纱一起打包,随手扔进虚无缥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到了蔡锷故里的洞口县,总算摆脱了雨雾的纠缠。就近转了几处小众到不能再小的散景,稍稍慰籍一下被蹂躏到潮湿的心。狗爬崖,到底也没弄清所指为何,仙女桥走到无路也没看到影子。倒是县城边上的风雨桥,让人眼前一亮。廊桥不长,年头不远,却和平溪江、秀云山、南岳庙、古樟树,恰到好处的融为一体。夕阳西下,落辉成画。</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湘南的雪峰山里,320国道第一次以龙盘云上的形态呈现。路越走越瘦,也越走越险。一段十几公里的无名路,窄到只容一车,迎面来辆三蹦子,都能堵的死死的。失修的路面坑洼不平,车身颠的像摇摆的小船。全身的神经,在紧张和兴奋之间来回横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无名路的尽头,是怀化大峡谷。峡谷很深,深不见底。植被很密,密不透风。谷间流水淙淙,只闻其声,不见其踪。之字形的栈道,陡峭幽深,直下谷底。边走边忐忑,越走越没底,没下几百米就打了退堂鼓。大门票非常亲民,小项目刀刀见血,全套玩下来,毛估估也得大几百。好在允许带车入内,可以忽略游值的高低,尽情享受峡谷兜风的自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芷江是第三次经过。一次去了龙津风雨桥,一次去了抗战受降地,这回该去看看索子街了。索子街与风雨桥呈直角相接,侗家风格的吊脚楼,沿舞水河户户相连,幽幽的一条老街从中穿过。专为夜景准备的串串灯笼,挂在屋檐,吊在河边。老街走到头就是龙津风雨桥,身着盛装的侗家女,三三两两的聚在桥头,不知是拍照还是整活。被摸出包浆的铜犀牛,面对大江,一立百年,不眠不休的镇守着舞水。</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进贵州就见贵洞。呈蝌蚪状的三穗溶洞,肚子大,尾巴长。大到上下分层,长到洞中有洞,一条阴阳河川流内外。主洞的洞壁已经土质化,俗称钟乳石的老年态。没有多少游客,灯光能不打就不打,反倒显得真实自然。人造的梦幻隧道、彩灯迷宫,万花筒一样光怪陆离,忽闪着冷艳的诡异。洞外的“花海”,缤纷不再,稀疏的花草,像退了潮的滩涂。</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丘陵状的红阳万亩草场,没有想象的风吹草低,亦不见牛羊成群,石块围起的牧场空空荡荡。三五一组的风车阵,排布在起伏的草甸,一直绵延到天际。抬头望天,云层低垂,看不到星星的星空帐篷,空对苍穹,自成一景。油箱突然告急,不敢再往前走,附近的苗寨也只能放弃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听说凯里的香炉山很有名,一路赶去,却被上山的二十三道拐抢了风头。比不上天下名拐,倒也拐的流畅,俯仰之间,蛇舞龙盘,难度不大,小景宜人。路是新修的,护坡都还没做好,临时圈起的观景台,一踩一脚土坷垃。随着美化工程的日见完善,预期的含金量还会上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车的人集体走神,“川洞天生桥”五个大字,明晃晃的杵在路边,八只眼睛全都无视。直到无路可走的乱石滩,问了偶遇的乡民,才发现走过了头。天生桥不大,藏在深山无人知,静静的小溪桥下流过。一台小挖机,不紧不慢的清理着沙石,似乎在发掘潜在的价值</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下司古镇被称为“小上海”的历史,早已是过往云烟。但繁华散尽后底色还在,一砖一瓦都残留着磨不去的痕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宽阔的青石板路,间隔出双向车道,小街深巷沿着中轴线七拐八绕,油光的路面可鉴当年的车水马龙。融合苗侗、闽粤元素的木楼,比屋连甍,随便推开一扇窗,都是百年风华。侗家特有的鼓楼、苗族的芦笙广场,拉满民族风情,夜夜笙歌的喧嚣,仿佛就在昨天。广东驿、江西街、古码头,见证了商旅重镇的兴衰。禹王宫的雕梁,观音阁的火烛,阳明书院的书香,唾手都是悠远的文脉。淳淳的古朴,在潮湿的空气中聚合、沉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站在风雨桥望远,清水江波光一线,天际处云稠雾淡。沿江的吊脚楼密密匝匝,串串灯笼高高挂。老码头商船云集、马帮络绎的繁忙,早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十船九泊的画舫和游艇。偶有快艇驶过,划出的扇形波纹在江面荡漾开去,把成排的泊船轻轻的摇。风雨桥上与史静对,一时忘了汇合的时间,情急之下还差点迷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天色一直阴沉着,时有小雨飘过。深褐色的古镇在阴霾的笼罩下,越发显得厚重,像一幅传承了600年的墨宝,收藏在黔东南的大地。</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龙里大草原,油画大草原,猴子沟……,都是一个地方的几个版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四月的春天,沟沟壑壑已是如毯的翠绿,大草原的草才刚刚盖住地皮。三五头黄牛,懒洋洋的躺平,偶尔起身啃几口新草的嫩芽。一头孤独的流浪猪,没头没脑的四处游荡,企图混迹于牛群,却被头牛视为异类屡次驱赶。原上的风大,风车也多,大草原不像草原,倒像风电公园。第一次听到风车发电的声响,和呼呼的风声一起共鸣。逗留不到二十分钟,回程的摆渡等了一个小时,这里的所有流程都是慢半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回到大草原的入口,长假模式才开始启动,人和车渐渐熙攘。风筝放飞区,顿时五颜六色,游乐场也有了人气。来时的凉意被阳光驱散,人群中的夏装粉墨登场。和北方的草原一样,都是娱乐为王,没有谁在乎和追求草原的本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走出龙里草原,车流变得像赶集一样,到了安顺的天龙屯堡,已是傍晚时分。始建于明初的屯堡,是军民两用的屯边要塞。军堡建在山上,屯堡座落山脚,个把小时的工夫,只能两处选一。屯堡的官衙和民宅,都是清一色的石筑,无石不为居,无石不成径。不规则的石块,堆砌出粗砺的质感,600年的岁月倒有千年的老成。最早的原住民,多由江南迁徙过来,乡音乡俗至今还有保留,“沈万三故居”就是见证。“大明长风、江南情韵”,让来自江南的我们,不由的产生共情。</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出安顺市二十公里, 就是当年中国远征军的出发地。八个红彤彤的大字,矗立在峭壁之上,一段虽败犹荣的悲壮,让人肃然仰望。关岭的大山,崎岖崇峻,一座斜拉桥横空于峡谷,这在黔地已是司空见惯。下了关岭,来到一处布依族山寨,倏忽间就想起九年前的路过。石头寨没大变化,只是人去宅空。印象中清澈的溪水,漂浮着团团绿苔,不时飘来藻类的腐臭。后山的小树林里,新建了几家高档民宿,怎么看都像棚户区里摆了两张梨花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做过百年州府的永宁古镇,一水的仿古复建,做旧做的很真,真的有点斑驳。穿过古城门,直筒筒的一条老街,赭红色的木楼夹道。明清风格的维风书院和古戏台,上下错落。十字街头,吊脚楼围成一圈,店家门挨着门,都是十铺九空。三进院的府衙,静静的座落在古街尽头,顾影自怜的守望着曾经的兴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古称鸦关的二十四道拐,是茶马古道入滇进川的必经之地,始建于上个世纪二十年代。抗战爆发后,由美国工兵主导,全线拓宽重修,也叫“史迪威公路”,是连通滇缅和内地的必经天险。历经80多年烽烟和风雨,当年的抗战公路已化作晴隆大山里的一道人造奇观。半敞篷的交景车,慢悠悠的行驶在60度的陡坡,由第二十四道拐,一拐一拐的拐下去,再从第一道拐,一拐一拐的拐上来。自驾难度不大,但要另外收费,且限单程和特定路段。</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拐出二十四道拐,又拐进丝毫不输二十四拐的无数道拐,一直拐到山顶的纪念馆。以“拐”字为设计理念的纪念馆,由各种圆型和半圆型构成,像一个拐来拐去的圆形迷宫。从陈列滇缅抗战史的老照片中穿过,登上螺旋状的最高观景台,二十四道拐的全景图豁然眼前。对面山坳上,一片绿丛中,曲线挥洒,扶摇直上。战争创造的奇迹,像一幅线条简洁的抽象画,一展暴力美学的中国版本。</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由黔入滇,几乎没有过渡。山水相连,蓝天同款,连空气的纯净度,都是一样的。随便往哪一停,都是云卷云舒,清风徐来,景不醉人人自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富源县的多乐原,地下四层溶洞,地面月季万丛,曾是天龙八部的取景地。溶洞看得多了,不免审美疲劳,倒是盛装出场的水族妇女,以自拉自唱的各种摆拍,秀出一片花团锦簇。人面月季相映红,索性一起笑春风。花田里下,一座茅草搭的大围屋,旌杆高竖,回廊环绕。水族最大的一面铜鼓,摆在围屋的中央,不时有人捶上两下,以求多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仅仅是好奇,就寻着九孔桥毒水寨一路过去。结果好奇害死猫,还没到寨门,就被堵的进退不得,差点闷在里面出不来。能够全身而退已属万幸,哪还顾得上毒水不毒水。曲靖的鬼城倒是一路顺当,却在最后一公里被拦停,好说歹说不让过。长假模式下的自驾,玩不起也玩不动,索性一门心思赶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路错过,直扑昆明。刻意避开人从众,抄小路绕进滇池偏门。果真剑走偏锋,得偿所愿,没走多远就到了滇池西山。崖边的凌虚阁,虽没有龙门出名,倒也能登高一览。逆光下的滇池,氤氲着淡淡的光雾,鳞片状的波纹,浮银跃金点点蓝。西山断崖的栈道不巧被封,眼睁睁的看着,就是过不去。改从荆棘丛生的崖顶绕行,又被一片利如刀斧的小石林挡住去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禄丰县的金山古镇,游客比想象的少,古韵比想象的浓,再现了“滇西马帮路,九关十八铺”的历史风貌。文瑞步行街,文脉悠长,大井小吃街,烟气飘香。溪边柳垂,池塘映月,古戏台前打卡忙。《哪吒》元素也出来应景,一众角色,悉数登场。</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中华第一福塔,座落在鹿城东山,一进楚雄就能远远的看见。一座福字石碑,立在塔前,一个福字地刻,铺在塔后,偏观后殿,各安天师牌位。9999个各种书体的福字,集于九层塔内,寓意九九归一,步步有福。登塔远望,满目苍翠中楚城一览。忽啦啦的风穿过福塔,串串福铃叮当悦耳,把福气远布四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东瓜镇的“十月太阳历文化园”,以“一海一瀑四广场,六寨八区一条龙”的宏大气势,荟萃了彝族的传统习俗和风情。镂空的穹顶拱门,成排的立柱图腾,无处不在的火把元素,把彝人尚武、坚韧和奔放的民族性格,张扬到极致。主广场的侧后,水榭棕榈倒映在碧绿的平湖,和纯净的蓝天一起,共同营造出宁静的祥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相隔十年,彝族古城不变中有变。一条清溪绕城,明清建筑群起,水韵和古韵交融。排排花船,停泊在码头,静候着不多的游客。古街古巷,依然如故,花都花展,装点出新意。夜市、夜景、夜生活,也愈发的热闹。走过熟悉的街巷,却找不回熟悉的感觉。每一次重来,都不是重复,新的故事每天都在发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云贵的茶马古道,随处可见,祥云的云南驿,与众不同。历史远溯到西汉,风烟穿过千年,即便被废弃,也留下一路的传奇。青石故道,贯穿长街,磨出了包浆,依然凹凸着倔强。临街的老宅,以小门小店居多,做着过路的小本买卖。商铺都是窄门排窗,窗外摆着长长的柜台,开门生意也可以做成开窗生意。日复一日的马蹄声、脚步声、敲门声、叫卖声,喧嚣了千百年,繁华了街市,惊扰了夜梦。如今一切归于沉寂,只剩下沉默不语的铺路石,留给人无限想象和质朴的美感。</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没有苍山的洱海是不完美的,为了填补前几次的空白,又在大理多停了一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海拔4000多米苍山地质公园,几十公里方圆,三条索道相连。山长水阔,时间有限,只能取感通寺、清碧溪一段。晃悠悠的索道,掠过结满松果的松林,半空远望,洱海氤氲,低头静听,松声轻弹。一条连贯峡谷、溪流、清潭的环形栈道,由石刻棋盘起,又回到棋盘终。游客三五,前后鱼贯,个个爬的气喘。几只不怕人的小松鼠,蹦蹦跳跳,追随前后,不顾吃相的索取食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苍山是浓郁的,也是禅意的。一座感通寺,一处寂照庵,一上一下,一僧一尼,弯弯的山路,佛光普照。暮鼓晨钟的感通寺,山门几重,松柏森然,殿前的香炉,积满了冷灰。幽静的偏院,古木蔽日,月门紧闭,暗藏佛家的玄机。寂照庵则以婉约和恬静尽显女尼们的清柔。串串松果挂满了山墙,多肉植物摆满了小院,有的拼成卍字,有的镶成扁舟,犄角旮旯都是生机盎然。三分香火,七分花意,佛门净地竟像个花园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环行洱海的得意算盘,被切香肠式的村自为战,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好端端的沿湖大道,生生被截为几段,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钱。收费不收费,都禁行机动车,60公里的海西线,竟无一米可以任我行。所谓“洱海最美一公里”,扑面一股水生植物的腐臭。卵石滩杂草丛生,混浊的水面不绿不蓝。几棵连根拔起的树干,倒伏在岸边,小仙女们或依或坐,换着姿势摆拍。一直走到腿软,也没看到最美的“点”在哪里。</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能叫“花坞”的地方,都是自带诗意的,保山的梨花坞也是。梨花坞的梨花早已谢了,换上了一身嫩绿的新装。红墙金顶的大雄宝殿,在换了装的翠绿中,愈显得富丽堂皇。高墙之内,古木参天,几枝残花出墙来。坞上清风拂面,堂前禅音绕梁,慈云阁下绿水映蓝天。一个扫地僧,几个观光客,静看流水落花春去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从佛门圣地走进烽火历史,陡然间两样的画风。中国远征军征战的遗迹,不时在路边闪现。离昆明市707公里的七零七纪念碑,安座在施甸县一个极不显眼的路口。路碑内涵的历史和精神,看不到一个字都简介。打响滇西抗战第一枪的惠通桥,已被保护性的封闭。桥面的枕木开始腐朽变形,斜拉铁索也有了锈斑,只有隔着怒江的两座桥墩 ,昂扬着不屈。一尊外国老人的塑像,默默的坐在桥头,像是在欣赏一件亦或是自己的作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沿怒江大峡谷的崖边,如履薄冰的盘旋而上,一路来到松山大战遗址。那场以6.2:1战损比取得惨胜的鏖战,已经过去了八十一年,茂密的松林和厚厚的腐叶,覆盖了所有的痕迹。只有简单的说明和模糊的墓碑,述说着松山大战的惨烈。步入气势恢宏的远征军群雕广场,402尊将士雕像,面对主战场依次排列,而十倍于群雕的生命,则长眠在他们的脚下。高大的纪念碑,刺破阴云,穿过历史,铭刻着中国远征军的不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刚刚离开大战遗址,一场大雨骤然而至,像是英雄祭,又像是一场洗礼。</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芒市的勐焕大金塔,矗立在孔雀湖畔的雷崖让山顶。乍一看,像是用熔化的黄金整体浇筑,通体金光灿灿,晃的人眼花缭乱。十六尊小金塔呈同心圆环绕,塔座的图腾千姿百态。大金塔的四面各有一门,门楣上刻着巴利文梵语。塔内大殿,穹顶和四壁辉煌无比,各路佛祖端坐于中。从龙盘爪伏、白象夹道的正门拾阶而上,恍若遁入金色的梦境,不是佛家也似仙。当地相传,朝圣者须顺时针绕塔三匝,并在每尊佛龛前虔诚合十,才能以诚得灵、求福得福。说归说,做归做,能够诚心转够三圈的,真的没有几个。佛门虽广,终究难渡无缘之人。向来是有佛心没佛缘的,塔内塔外各绕一周,也算一心一意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有金必有银,做事做全套。与大金塔隔山相对的大银塔,比金塔小了一号。图片效果,美轮美奂,走近细看,一眼露馅,根本就是比照金塔做出来的实心模型。细节粗糙生硬,假的毫无灵魂,无门无殿,无佛无龛,中拍不中看。塔前的天空之镜,专为打卡订制,按照说明找准角度,都能拍出美美的倒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转身下山时,对面的金塔遥遥在望。氤氲里的阳光,正巧掠过宝顶,在一众塔林中,俨然是带着光环的主角。而身后的银塔,顶多算三流配角。</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十几年前过于匆匆,瑞丽印象零零碎碎。进城的第一眼,就被路边的行道树吸引,极具装饰感的棕榈树,自带热带城市的识别度。姐告口岸大体如前,环境秩序显著改观,已然看不到让人闹心的乱像。长假刚刚结束,人潮已经退去,曾经火爆的过境一日游,也因故全部停摆。人在国门广场,完全不用担心镜头前会有闲杂人等,可以随心所欲的拍个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记忆中那个“一寨两国”的原生村落,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镜到底的人造景观。好在造的还算用心,看上去很假,也知道是假,但假的赏心悦目。当年毫无遮拦的边界小沟,被几米高的铁栅栏全部隔断。同住一个寨子的胞波,只能凭栏相望,但丝毫不影响彼此的交往。两边的大妈们,照常天南地北的拉着家常,只是嗓门提高了八度。时有对面的提篮小卖,偷偷兜售香烟之类的走私商品,巡管人员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同伴们围着人造景观拍的不亦乐乎,我却非要一根筋的复盘当年。凭着零星的记忆,走了几趟回头路,总算摸到了一塔两国、两国一井的位置。只有71号界碑,被隔断隔到了对面,想要原样复制一步跨两国,已经没有可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国门溜溜的找了一圈,终于在姐告的“天涯海角”,找到了320国道的终止点。至此,320国道由始到终,全程贯穿,用时整整二十天。</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