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痕里的光·原创散文

默斋主人

碎痕里的光·默斋主人原创散文

爱情何尝皆以白头到老为美呢？仿佛那须长而厚重如史书方称上完整了似的；在我心里，倒常常以为是那些偶然掠过的刹那，才如同清澈透亮的光，倏忽一点即永恒不灭了。

夏末的午后，图书馆的窗格映照着明艳的阳光，斜斜投射下来，窗内是浓得化不开的暗红窗帘。我悄然站立着整理书本，抬头时骤然就撞见了他，也抬着头，仿佛隔着书架长河与我对望。他的发梢微微卷起，日光下明亮跳跃。此际，窗外蝉鸣霎时消散，连呼吸也如同凝滞了。那一刻世界顿然一片寂静，静得只有书页缝隙间细碎的光束漂浮着……后来如何共同行路、如何笑谈、甚至如何争执俱已模糊，唯有这个定格瞬间竟清晰明亮，如同刻在脑海深处的水晶。

自此之后，我倒是知道爱上一个人原来是如此的。记得一次下雨天，他赶远路而来寻我，浑身淋得精透，雨水顺着头发淋淋漓漓流下来，湿透的衣衫沉甸甸贴着皮肤，他哆嗦着嘴唇吐出的每个字都带着寒气。他的模样竟莫名让我心里微微发软发疼，我便急急去翻箱倒柜找干爽衣服给他换上。看着他微微发白的手指笨拙地系着纽扣，我的心脏竟也随着轻颤起来。这一瞬，我的心里也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雨，悄然淋湿了心之庭院。

人世间之聚散，向来如云彩般游移不定。终于我们还是各自踏上行程。许多岁月之后，我在一间咖啡馆躲雨，耳边骤然传来一男一女的低语，那“嘶嘶”的“爱”字居然直直钻进了耳朵。这两个字仿若具有魔力——一瞬间时光倒转，我又回到那湿漉漉的雨日，窗外冷雨敲窗，屋里微温弥漫，他系扣子时蜷缩的手指，以及映着炉火的潮湿目光……

走出咖啡店，秋意清凉侵骨。细雨微濛，沾了发丝，润泽了衣上绒缕，恰似岁月拂尘，终究掩盖了多少炽热与荒芜。

我默然抬头望向灰白色的长空：若到了某日，你偶然在风雨之外的某处听见我的名字，不知嘴角可仍会上扬，像记起窗前露水微凉的薄明？若果真如此，即便彼此终在岁月之河上浮光掠影各奔东西，我倒可以于光阴的巷口转身从容告别了——

因我知道你那轻如微风却又分明的一句：“她么？我曾经很用情地爱过她的。”

生命终究是琐碎片段的堆砌，爱情亦常是短暂光点。它不必是一道光芒万丈的长霞压垮天边；散碎的光泽微尘，竟常常能刺透岁月的暗幕——唯有些微光穿透尘网抵达此岸，在心的暗角映出永夜不熄的星斗。

因此不妨珍视那刹那光亮吧：你心中珍藏的那段清澈年华，纵使短暂如樱花零落，亦永远映出我们存在过的水影与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