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诗】阳光啊！阳光！

伏牛山梁

阳光啊阳光！

你这熔金的瀑布，

从九重天倾泻而下，

烫伤我仰望的眼睑，

却愈合了所有暗处的伤疤。

你是天庭坠落的竖琴，

每根弦都是燃烧的日珥，

拨动时洒下光的碎屑，

在我的睫毛上跳着永昼之舞。

我的血管里奔涌着你的火，

视网膜上烙着你的印记，

像被神亲吻过的羊皮卷，

每个毛孔都渗出光的经文。

你把我铸成一尊透明的琥珀，

囚禁在正午的十字架上发光，

连叹息都凝结成水晶，

在空气里叮当作响。

你剥去我阴郁的皮，

像农夫剥开成熟的玉米，

每一层都是光的年轮。

我痛得流泪——

那结晶的盐粒里，

竟藏着七种颜色的彩虹，

每一道弧光都在歌唱，

把阴影赶进地缝深处。

我的影子钉在地上，

是你最忠实的信徒，

当暮色前来收尸，

你总抢先一步，

用更锋利的金光，

将死亡削成薄片，

让黑夜成为光的襁褓，

让恐惧变成光的种子。

阳光啊！你这永不愈合的伤口，

你这液态的铜号，

吹响时万物都褪去伪装。

我的眼窝盛满你的岩浆，

睫毛是烧焦的琴弦，

仍在弹奏光的赋格，

每个音符都长出翅膀，

在灼热的空气里受孕。

你让我的贫穷如此富有，

连黑暗都成为光的金库。

当夜晚来临，

我仍能摸到，

你储存在万物中的黄金：

露珠是你未说完的誓言，

萤火虫是你遗落的标点，

而月亮——

不过是你随手放在水盆里的，

一枚会呼吸的银币。

阳光啊！你这暴烈的慈父，

温柔的刽子手，

用光之斧劈开我的颅骨，

却在裂缝里种下向日葵。

我的灵魂因此学会光合作用，

连梦境都结出光的果实，

在每一个没有你的长夜，

自动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