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灯下漫笔</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文/黄鑫</p><p class="ql-block">昨夜十点，我劝老三去睡觉。这孩子不过十二三岁，却已显出几分倔强。他不想睡，心内抱着一腔委屈怨气，全因我不肯将手机给他继续浏览。他紧跟在我后头，嘴里吱哩咕噜地嘟囔着。我趁他不备，将手机藏入他的书包，不料竟被他发觉。风头便从这里开始。</p><p class="ql-block">他向我猛扑过来抢手机，父子二人在沙发上扭作一团。别看他年纪尚小，力气却大，动作也极是利索，向我身上猛烈地扭袭。我一时失势，竟被他夺了手机去。他得意洋洋，将手机带入房内，关门大吉。这孩子不像他姐姐和哥哥，犬子性格倒有几分像我。</p><p class="ql-block">我败兴之余，也不知所措。洗漱完毕，关了全场的灯，独进另一间房，故意不关房门，躺下等待。果然，他在房间里呆不住了，出来将厅上的灯全数打开。此后他如何，我便不知，因我已睡着了。</p><p class="ql-block">因换了房间，我没多久便醒来。先去察看老三，见他已入眠，此刻也不知是凌晨几时。肚子里咕咕作响，我便起身寻食。做了宵夜下肚，总觉得缺少了什么。抓来一本鲁迅先生的散文集，读了几行，仍觉不足。于是泡上一杯咖啡，在这深夜感受生活的滋味。</p><p class="ql-block">鲁迅先生的"蚤、蝇、蚊"，企及人性的本色，反应当时社会的丑陋。而今社会所见所闻，竟也有共通之处。咖啡的香气在灯下袅袅升起，我啜饮一口，苦涩中带着微甘。</p><p class="ql-block">我喜欢喝咖啡，也爱酒和茶。独处之时，这些饮品最能侵入心脾。记得从前喝酒后，看那纸上汉字，万千摇摇摆摆，心无杂念，文思便如江河一泻千里。那时诗歌自心中涌出，密密麻麻能写几页纸。如今戒了酒，咖啡便独占鳌头。奇怪的是，咖啡与酒虽异，却都能催我入眠。每至夜深，咖啡的褐色液体，竟成了我的催眠曲。</p><p class="ql-block">老三今日之举，令我忆起自己少时。我父亲当年管教我，想必也如今夜我这般无奈。孩子抢夺手机时的眼神，既凶狠又委屈，像是被夺去了整个世界。而我们这些大人，又何尝不是被方寸屏幕夺去了心神？只是我们抢夺的方式更为隐蔽罢了。</p><p class="ql-block">灯下读鲁迅，见那"救救孩子"的呼声，百年后依然振聋发聩。我们这一代人，自己尚且被手机所困，又如何救孩子？老三抢去的不过是一个发光的匣子，而我们失去的，或许是整个童年的本真。</p><p class="ql-block">夜更深了。咖啡已冷，杯底残留的褐色痕迹，像是岁月沉淀的印记。老三在隔壁安睡，明日醒来，不知会以何种面目对我。父子之间的战争，从来就没有真正的赢家。我胜了，他委屈；他胜了，我忧虑。这灯下的漫笔，终究不过是中年父亲的一场徒劳思索。</p><p class="ql-block">窗外偶尔传来几声虫鸣，衬得夜更静了。鲁迅笔下的人物，在黑暗中一一浮现：孔乙己、闰土、阿Q……他们与今人何其相似。只是我们换了道具，戏码却从未改变。老三抢手机的样子，与阿Q摸小尼姑的头时的心境，怕也相差无几——都是弱者对弱者的欺凌。</p><p class="ql-block">咖啡饮尽，睡意渐浓。灯下的影子越拉越长，终于与黑暗融为一体。明日还要早起，送老三去补习班。这循环往复的日子，就像杯中咖啡，苦中带甜，甜中藏苦。</p><p class="ql-block">关灯前，我再次轻手轻脚走到老三门前。门缝中已无光亮，想是他也倦了。孩子终究是孩子，愤怒来得快，去得也快。倒是我这做父亲的，在灯下胡思乱想，竟不能自已。</p><p class="ql-block">睡吧。明日太阳升起，又是新的一天。老三会忘记今晚的不快，而我，也会继续在这灯红酒绿的世界里，寻找教育孩子的答案。咖啡杯静静地立在桌上，映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像一只空洞的眼睛，注视着这个荒谬又真实的世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黄鑫</p><p class="ql-block">2025.7.12于福州东海岸诗港</p><p class="ql-block">☆注：图片来自于网络；国画篆刻作品/黄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本文作者黄鑫近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