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行·第四十二天——崇明岛—上海南站：风雨兼程，只为与一座城市久别重逢

山恋

　　2025年5月4日　星期二　上海·徐汇区　雨 16℃–23℃　空气优一、凌晨，雨像一把大提琴

凌晨五点半，崇明岛陈家镇的雨声，像一把低音大提琴，在窗外反复拉奏。

黄队把集合时间提前到六点半——为了让大家在“魔都”多留一点体温。

我们披雨衣、罩鞋套、绑行李，像一群即将出征的古代骑士。雨点砸在头盔上，“嗒嗒”作响，像有人在耳边敲锣：去吧，去赴一场与黄浦江的约会。

二、五十公里的逆风，把脸吹成地图

出陈家镇就是横头风。雨丝横着飞，像一排排细针，把脸颊刺得发麻。

车轮每转一圈，都像在和风拔河。骑友“老猫”在前头喊口号：“一、二——拉！”

五十公里后，新河轮渡的招牌终于从雨幕里浮出来，却被一块更刺眼的告示挡住——

“因大风大雾，全线停航，复航时间另行通知。”

那一刻，雨声忽然静了，只剩心跳。有人在石阶上坐下，把头盔当鼓敲；有人闭眼，用意念划船；有人干脆跑进雨里，像要把坏情绪踩碎。

三、大师兄的转身

大师兄把车子调头：“同学们等我半个世纪了，今天我得先走一步。”

他返骑六公里，搭房东的面包车上了长江大桥。临走前，他冲我们挥手：“外滩替我多看一眼！”

风把他的雨衣吹成一面旗，旗上写着两个字——“江湖”。

四、11:30，汽笛一声，愁云四散

等待像一块发潮的饼干，软塌塌地嚼不出味道。

直到高音喇叭突然炸响：“11点30分复航！”

所有人原地蹦起，雨衣上的水珠集体起飞，像一场微型烟花。

黄队举着小旗子冲锋：“买票！二十一位，人十块，车十块！”

渡船叫“新河壹号”，399个座位，底层能吞23辆五吨卡车。

我们推着单车，像推着自己全部的家当，小心翼翼驶进船腹。

二楼客舱的窗玻璃上，雨痕纵横，像一幅未干的水墨。

船离岸，长江口忽然打开——灰黄的水、灰白的天、灰蓝的云，三色搅拌成一碗滚烫的汤。

我贴着玻璃，忽然想哭：原来“辽阔”两个字，真的可以盛进眼眶。

五、人民广场，零公里的心跳

对岸长兴岛，雨停了，风软了。

三十多公里冲刺，把双腿踩成两团火。

人民广场出现在高架尽头，像一张摊开的上海名片。

柏油地面上，镶嵌着一枚铜质“零公里”标志——所有距离，以此为圆心，向远方辐射。

318国道的起点也在脚下，铜字闪着光：

“此生必驾318，从这里到西藏樟木，5476公里。”

我们围着它转圈、比心、举车拍照，像一群终于抓到宝可梦的孩子。

有人把耳朵贴在地上，说听见西藏的风在喊：“慢慢来，我等你。” 六、外滩没有外滩，夜色有夜色

傍晚，火车南站旁的小旅馆，179元的标间飘着洗衣粉味，却香得踏实。

晚餐是马路对面的川菜馆，回锅肉盖浇饭，老板娘自称“大婆子”，笑出一脸盆地褶子。

“要得！不够免费添！”

半碗米饭下肚，舌尖先回成都，再回重庆，最后回到长江——

原来辣味也能导航，一路把人领回家。

饭后兵分两路：

一路去外滩，看夜色把黄浦江折叠成一块黑天鹅绒，浦东的灯火像碎钻；

一路留在饭馆，大师兄缺席，我们替他连干三杯。

酒过三巡，老猫举杯：“敬风，敬雨，敬没能把我们掀翻的一切！”

玻璃相撞，声音清脆，像新河渡口的汽笛。

七、尾声：雨停了，故事继续

夜里十一点，我趴在窗口。

上海的霓虹在雨后像刚洗过的油画，颜色浓得要滴下来。

手机里，大师兄发来一张外滩自拍，背后是灯火通明的陆家嘴。

他配文：

“半个世纪没见的同学，竟然一眼认出我。

原来岁月也会堵车，幸好我们没迟到。”

我回他一个举杯的表情，再加一句：

“明早318，零公里处集合，我们继续——

把没走完的路，走成下一首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