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父亲走得很安静，真的像睡着了一样，只是从此后，我们将天人永隔。</p><p class="ql-block">然而弥留之际的父亲，却是在等我，等我来做最后的告别。</p><p class="ql-block">那一刻，死神应该在赶他，拉他，催促他，要他快点走，别磨蹭了，可他还想等到我来，见最后一面，听到我的声音才安心。</p><p class="ql-block">父亲还留存着最后一口气。在我赶到医院走进病房的那一刻，抬眼看监护仪上父亲的心跳显示只有四十几，血压最高不到三十。</p><p class="ql-block">我觉得吃惊，正在和陪护的哥说这些，敏锐的他突然就发现，监护仪上的数字瞬间归于零，成为一条直线。</p><p class="ql-block">哥迅疾地俯身在床头唤父亲，并带着哭腔提醒我，爸这是在等你呢。</p> <p class="ql-block">是的，父亲一定是在等我，要我能再见他一面，自己走之前，两个儿子都能在身边。那一刻，他一定是在和死神商量，还在做最后的坚持，当听到我说话的声音时，便瞬间心安，不得不驾鹤西行，消失在邈远的无垠里。</p><p class="ql-block">我只能流着泪告诉他，爸，你安心走好，不用顾念我们，你的小孙子这次我们一定会照顾好，让他得以健康快乐地成长，到了那边，见到母亲和先走的那个孩子，告诉他们，我们很好，不必挂念与担心。</p><p class="ql-block">我知道，父亲现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几年前，刚满二十岁的独子因留学遇到一点波折竟意外地走了绝路，真让人悲痛欲绝。还好命运眷顾与恩惠，让我们在知天命的年纪有机会重新孕育了生命。如今幼子还不到八个月，连喊声爷爷都不能，这如何不让他牵挂与惦记。</p><p class="ql-block">是的，父亲在等着我来，弥留之际的父亲还在暗暗地坚持……</p> <p class="ql-block">公元2025年6月17日傍晚18点40分，父亲安详地走了，没有痛苦，在最后住院的这几天，躺在病床上的他或许会有些不舒服，但没有疼痛，哪怕他的肚子看起来肿胀得有点可怕，可我们没有听到他哼过一声。</p><p class="ql-block">病床上，父亲通常都是侧身躺着，偶尔回身平躺一下，马上又转过身成为他习惯性的侧身姿势。我们会把枕头时不时地调整一下，弄成他喜欢的高度，让他感觉舒服些。</p><p class="ql-block">他还有意识，保持着基本的清醒。但显然已没有生命的欲求与活着的体验，对这世界与自己都失去了感觉——人生到了最后，应该都是这样。</p> <p class="ql-block">父亲累了，疾病已把他衰老的身体侵蚀，魂魄要迫不得已地离开了，我们再不舍，也只能正视这份人间最基本的事实。</p><p class="ql-block">我强忍着心中的悲伤，匆忙下楼去车里拿准备好的寿衣。在医院确认过父亲死亡的事实之后，我与哥褪去父亲身上简单的衣物，把他的身体轻轻擦洗一遍，趁着那份熟悉的温热还在，把新衣服给他换好，等着其他的亲人们都来，和父亲做最后的告别……</p><p class="ql-block">2025.6.18初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