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光荣的成长》（39）•激战炮楼

老马

打小就见过《光荣的成长》这本书。为发扬我军的光荣传统，解放军零九三六部队即26军于1957年8月1日编印了这本文集。

当我拿到近70年前有些泛黄的《光荣的成长》这本书时，真想一口气读完，这是26军战争年代艰苦奋战的真实事件。

今年是抗日战争胜利80周年，阅读了它，会让人想起：26军部队是怎样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经历了旷古未有的各种艰险，战胜了多少难以忍受的困难。有多少英雄的战士，以非凡的勇敢与智慧，为战争的胜利创造了奇迹；有多少人民的优秀儿女，为国家解放民族独立贡献出自己的鲜血和生命。

文集中有26军前身部队鲁中部队4团时任排长李士厚《激战炮楼》的文章，我仔细阅读了英雄前辈的回忆文章，倍感亲切，深受鼓舞和教育。

一、26军前身部队鲁中部队攻打沂水城取得胜利

1944年8月中旬，鲁中部队攻打山东沂水城战斗打响，攻占沂水城取得胜利。

攻城战斗中，第11团一部打扫战场，一部支援第4团攻打沂城的最后堡垒一一中心炮楼。第4团突击队范玉章同志，肩扛70斤重的炸药包，在火力掩护下，将其炮楼一角炸塌。战士们顺势占领炮楼顶层，敌人被迫退踞底层负隅顽抗。战斗持续了一夜，至天亮，我军集中强大火力掩护，爆炸组将炸药包送至底层炮楼的一条裂缝里，瞬间浓烟腾空，山摇地动，中心炮楼倒塌了。

攻打沂水城战斗历时一天两夜，胜利告捷。击毙日军小队长以下45人，生俘20人，毙伤伪军219人，俘823人。

沂水城战斗硝烟方散，正在“扫荡〞鲁中山区的日寇田坂旅团及伪军3000余人，分路向沂水城急进。为瓦解敌军，鲁中敌工部门于18日，将俘虏中7名日寇伤兵释放，并选了17具较完整的尸体，先用清水洗净，再用白布缠身，附以宣传文告，用担架送到莒县日军据点。其余尸体，装棺入殓，并分别做了五个坟墓埋葬。然后，鲁中部队主动撤出沂水城。19日，进犯沂水城之敌，其两路被鲁中部队击退，其一路付出相当代价之后重占沂水城。窜进沂水城之敌，见到其同伙坟墓，兔死狐悲，士气受到很大影响。在鲁中主力部队袭击和围困下，敌人被迫于次日在飞机掩护下，狼狈逃往莒县。我军重返沂水城，解放沂水县全境，使鲁中、滨海两区连成一片。沂水城的攻克，标志着鲁中军区部队攻坚战术已发展到一个新阶段，也是山东我军夏季攻势的重大胜利。

延安《解放日报》发表了《山东捷报》的社论，指出：“沂水的收复，意味着我有计划地突破严重分割封锁的局面以及敌人之日见缩小和孤立；作战过程，证明我军素质的提高，虽装备低劣，仍能攻破敌人设防坚固的据点。〞

二、李士厚《激战炮楼》

经过一夜的激战，我们营拿下了沂水旧城，把俘虏交清后，就登上了这旧城的南门。

这里正和鬼子固守的小园子炮楼相对，中间只隔三十米。我们从枪眼里察看地形，选择冲锋道路，只等天一黑，就要从鬼子背后插进围子，配合正面的一营最后消灭敌人。

战士们都躺在城墙下面休息了，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烦燥，焦急和无风的闷热，蒸灸着心，才干了的军装又给汗水浸湿了。

十多点钟，敌机刺耳的怪叫声打破了沉静。甜睡地战士被吵醒了，不停地咒骂着：“他妈的，鬼子没断气就来吊丧？”“明天再来送殡也晚不了！”两架飞机

低低地绕了个圈子，盲目地向高粱地里打了一梭子机关枪又向西南飞去了。

一切又慢慢平静下来，我还是坐不住，心里好像块病似的老想从枪眼里看看对面鬼子的动静。这时营长正从枪眼里仔细地观察，真像看出什么门道一样。我刚想过去向他请求担任突击排的事，他却突然跳起来叫了一声：“一班带梯子跟我来！”我想问他有没有我们，还没等开口，他又回头说了声：“全部火器准备掩护！”我忙叫大家准备战斗，但心里还有些莫名其妙。六班长问我：“排长，大白天能突击吗？”“谁知道，反正营长心里有底！〞我说。

我架好了歪把子机枪，顺着枪眼里一看，营长带了一班已经出了南门。再一看对面炮楼上的鬼子都出了炮楼向中心炮楼走去，手里还牵着个大洋狗，就连炮楼顶上的哨兵也不见了，真是怪事。

这时只听见中心炮楼里隐约传出来一阵鬼子的嚎哭声，不知他们在搞什么名堂。我们一班已经在围子外壕上架好梯子，一个紧跟一个通过外壕。一班长踩着老王的肩膀从旁边小窗里爬进了炮楼，炮楼里仍然没有动静。战士们顺着班长放下来的皮带都爬了进去，我的心里怦怦直跳，手指头一刻也没离开枪板机。总算没出意外，一班顺利地插进去了。

中心炮楼里的哭声渐渐停止，一条洋狗跑出来叫了几声，随后几个鬼子也出来了，像开完追悼会一样哭丧着脸慢吞吞地拖着笨重的大皮鞋向北炮楼走来。我心里这才明白，刚才一定是鬼子认为我们不会白天突击，才大胆地去开会了，谁知道这个门道却被我们营长看上了。我心里暗笑道：龟孙子来送死吧！你们庙里可换了神啦！

五六个鬼子刚到炮楼下面，迎面就是一排子手榴弹，顿时几个鬼子乱成一团，倒下两个，其余几个慌忙跑进了旁边小屋里，大洋狗头也没回夹着尾巴窜回了中心炮楼。这阵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弄得鬼子晕头转向，围子里各炮楼上都噢噢怪叫着打了一阵子乱枪。

当鬼子弄明白了刚才发生的一切时，连忙组织了兵力向一班反扑过来。一个鬼子军官挥着洋刀大声狂叫着，十几个鬼子兵端着枪气喘嘘嘘地冲向北炮楼。东南炮楼上鬼子的机枪也叫了起来。一班同志真沉得住气，等鬼子只距离七八米时，才把手榴弹接二连三地扔了出去，

我们的歪把子也叫了起来，鬼子又倒下三四个。忽然从墙角后面过来一个鬼子抱了一捆草飞快地跑到炮楼旁边，不一会楼墙根下冒起了黑烟，一米多高的火苗子扑上了炮楼。怎么办？炮楼要着火了，我们正替一班担心，剎时，火焰中爆炸了两颗手榴弹，火给炸得四迸五散，我们高兴地叫了起来。鬼子连续向一班反扑了四次，但我们的一班还像利剑似的插在敌人的心脏上，他们并在战斗空隙间把炮楼北墙挖开一个四五米宽的冲锋大门。

天一黑，随着清晰的冲锋号声，我带着六班顺着一班挖开的洞门冲进了围子，连句慰问的话也没来得及说，一班四个同志就和我们一起扑向敌人纵深。这时，密集的枪声，榴弹声和爆破声汇成了一阵巨响，听动静，二连三连的同志从对面压了过来。我们刚过了小屋子，一梭子机枪从中心炮楼里扫出来，我喊了一声：“卧倒！〞子弹在身边嗖嗖穿过，六班长向后一挥手倒下去了。我爬过去看，他牺牲了，两个战士负了重伤。借着火光回头一看，七八个鬼子弯着腰向我们冲来。我一纵身跳起来喊了声：“上刺刀，冲！〞战士们打出了一排手榴弹，鬼子给压缩到后面几间房子里去。我们冲进房子，一进门一个鬼子端着刺刀扑过来，我一闪身鬼子刺刀戳到墙上，我扬起枪托照他头上打去，这个鬼子应声倒下。后面的三个战士也冲了进来，小刘在里间屋和两个鬼子扭成一团，真急人，房子太小，手榴弹、刺刀都用不上了。我抢上一步，使劲给了一个鬼子一脚，他一声怪叫躺在地上，我一刀刺进了心窝。另一个鬼子正压在小刘身上，我把手榴弹当锤子照头给他一下，鬼子昏过去了。我忙拉起小刘：“负伤没有？”“没啥，被他咬了一口！〞

这时另外一间屋里的三个鬼子也叫六班副班长收拾了，不幸他刚一出门一个负伤的鬼子拉响了一颗手榴弹，六班副班长也倒下了。看到我们同志牺牲了，气得我直发抖，心想，就算你是块石头是块铁，也非把你砸碎不行！我用手指了指中心炮远，忙领着部队爬过窗口冲过燃烧着的房门，突然一个小地堡里打出个鸭嘴手榴弹，落到我脚前，我忙捡起给他扔了回去。绕过地堡，范玉章抱着炸药一个箭步冲到大炮楼跟前，接着一声巨响。谁知炸药位置太高，上半截只给炸倒了一小半。我们跑上去一看，一个鬼子死尸也没有，我们跑下来准备去消灭东南一个炮楼的敌人，一过墙角，一排手榴弹打了过来，一阵巨响，我倒了下去。迷迷糊糊两袋烟的工夫，我才慢慢有点清醒，但两眼直冒火花，耳朵嗡嗡响，什么也听不见。我心想：敌人还没消灭，不能躺在这儿。我两手用力一撑坐起来，除了手榴弹的闪光和炮楼底层枪眼里喷出的火光外，什么也看不见。我推了推身旁的几个战士，他们紧紧的握着枪牺牲了。一阵烈火烧上我的心头，我大腿上也黏黏糊糊的满是血，衣服冒着烟。我猛地一下站起来，身子不停地打晃，觉得头特别重，向后叫了声：“谁还活着，跟我来！〞我拿起烈士手里的手榴弹，一连向炮楼下层打了三四颗，鬼子机枪才停止了狂叫。后面上来了三个同志，我们一步没停冲到东南炮楼跟前，随着手榴弹的爆烟冲过炮楼，结果了两个挣扎的日本兵。我顺着楼梯爬到上层一看，一个鬼子抱着机枪正想跳楼自杀，被我一把抓住后腿拖了回来。这时二连三连攻打的西北几个炮楼也拿下来了。

枪声渐渐稀疏了，我们下了楼，老于在前面刚一出门，不知哪里又打过来一排枪弹，老于倒下了，我忙抱起他来，他说了句：“排长，咱们胜利啦！快收拾杀后……"就牺牲了。但右手仍指着中心炮楼，我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中心炮楼下面的机枪还正向三连射击。小李和范玉章的眼都气红了，范玉章没等我命令，就冲了过去，三连的机枪也掩护着十几个同志上来了，我把身上剩下的三颗手榴弹一起打了进去，和三连同志同时冲进炮楼，最后挣扎的三个鬼子也断了气。

随着黎明，城头上响起了我们胜利的号声，我久久地望着飘在炮楼上的旗，心想，胜利是不容易取得的，每一寸土地上都洒有我们同志的热血。

老马

2025.7.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