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第二故乡

淮水孤舟

　　45年前，我离开家乡，坐了6天6夜的闷罐火车，穿越近2000公里来到这座陌生城市的军营，一呆就是13年。从开始的人生地不熟到熟悉这个城市的每一条街道及风土人情，惭惭地融入这个城市，也喜欢上了这个城市，从此心里便有了第二故乡－－武威。当31年前离开后，武威就成了自己的心心念念，每当战友相聚，那段在武威生活过的时光就成了最美好最惬意的的谈资。三十余载的时光长河，悠悠流淌，却始终没有冲淡我对那地处河西走廊的凉州古城深深的眷恋。

　　在时光的长河中徘徊许久，借兰州军区坦训团建团50周年战友聚会之机，我终于又来到凉州的土地上。出武威东站，第二故乡的风，带着塞外的粗犷与豪爽，轻轻拂过我的脸颊，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故事，又似在欢迎离家多年的游子，一种久违的亲切感扑面而来。抬头仰望，凉州的天空依旧湛蓝，洁白的云朵悠悠飘荡，宛如羊群漫步在无垠的草原。远处的祁连山，雪顶熠熠生辉，宛如一位沉默的守护者，见证着这座城市的兴衰变迁。

　　踏入武威，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重新复原后巍峨耸立的南城门楼。漫步城楼上下，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过去与现在交织的时光轨道上。站在城楼之上，风猎猎作响，吹起我的衣袂，似是第二故乡对我深情地低语。看着簇新的城门楼，我的记忆还是拉回到30年前两个高约10米的土台，一座因1927年大地震被毁后遗存的“城楼”。记得当年闲暇时逛街，从营房出发到南关什字左转100多米，看到耸立于马路两边的土台时，就会浮想联翩，追溯早已消散在漫长历史烟云中古凉州的驼铃商贾，戍边汉民和异域风情，好像触摸到些许历史的鼎盛凋敝，辨认出散布于风沙废城里的胡琴汉韵。如今，眼前重建的南城门楼巍峨壮观，稳稳地立在凉州城的中央腹地，向着每个想接近它寻觅历史足音的人们，传递着凉州始自汉武的沧海桑田之变，兴旺盛衰。

　　顺着南城门北行，便是天马广场。广场上，那标志性的马踏飞燕雕塑依旧身姿矫健，还是30年前的样子，仿佛随时准备腾空而起。而其它设施都已经提档升级，广场变得更大更美了。这座广场，是武威城市的地标，也是自己青春记忆中的一个坐标。记得当年，只要休息日外出，这里便是重要的打卡地，我和我的战友们相册里，相信至今都会保留着当年在此留下的青春身影。感觉那时的广场要比现在热闹，周边现已拆除的百货公司大楼、大什字照相馆和电影院都是我们当年放松身心的好去处，并留下许多难忘的记忆。我的第一张身着军装的照片、第一台红梅牌相机、第一架照片放大机、无数次的电影院进出，还有广场对面人民饭店吃席坐错主家的笑料等，都被天马雕塑静静地见证。此刻，看着广场上的游客和市民悠闲地拍照或散步，好像又看到当年自己的身影，默默地辨认留存在相册老照片里拍过照的位置。很想在原地再拍一张，可惜世事变迁，找不到也回不到从前了。故地重游，回望经年，一切似曾相识，一切又如隔岸观花。

　　离开天马广场，步行20多分钟，便是位于市区的文庙，这是西北地区建筑规模最大、保存最完整的孔庙，也是全国三大孔庙之一。踏入文庙的那一刻，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息扑面而来。古柏参天，殿宇巍峨，仿佛将人带入了一个充满书香与历史韵味的世界。曾经，常在工作休闲之余，来到这里感受文化的熏陶。当年在那块古老的西夏碑前，总会驻足凝视，试图从斑驳的文字中探寻这座城市悠久的历史。立于文昌宫便能欣赏到头顶44块收藏匾额的琳琅满目，其中两块还被收录进“中国十大名匾”。“天下孔庙有泮池”，而池上的桥叫泮桥或状元桥，30多年后的今天再次从桥上走过，隐藏于心底的许多人许多事又浮现眼前。这里的每一块砖石，每一片瓦砾，每一条道路都承载着岁月的故事，也见证了自己当年青春的身影。

　　雷台，这座因出土“马踏飞燕”而闻名遐迩的地方，一直以来都充满了神秘的色彩。踏上雷台的高台，眼前的一切似曾相识。曾经，我们在这里聆听着古老的传说，想象着当年的金戈铁马。如今，再次站在这里，那些激情燃烧的岁月仿佛就在眼前。雷台的风，依旧带着西北特有的粗犷与豪迈，吹拂着我的脸庞，也撩动着我内心深处那根关于青春的弦。在这里，我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群身着军装的年轻人，眼中闪烁着光芒，对未来充满着无限的期待。年华似水，匆匆一瞥，多少岁月，轻描淡写。

　　30年前海藏寺大桥下面的河滩树林，现在变成了海藏公园，处于琼楼广厦、车水马龙之中，成为“闹市绿洲”。公园里绿树成荫，湖水碧波荡漾，宁静而又祥和。还记得当年，我和战友们在湖上泛舟、在林边漫步，在海藏寺登高望远，谈天说地，诉说着对家乡的思念，对军旅生活的感悟。往事悠悠着岁月的蹉跎，昔日的风华，现已多出了几道岁月的沧桑，也只有经年里的那一张张泛着微黄的老照片，仍旧葱茏着以往的芳年华月。如今，公园的景色更加秀丽，但那份熟悉的宁静，却依然能让我找到当年的感觉，仿佛时光从未流逝。

　　在武威的这几日，我还游览了天马湖的诗意风景，看湖面碧波荡漾，观远山祁连巍峨，赏两岸高楼林立；徜徉植物园，仰望高耸入云的摩天轮，看是否转淡了岁月里所有的邂逅；漫步距今有1600年历史的罗什寺塔，凭吊西域高僧鸠摩罗什与凉州古城悠久而文明的历史；参观武威历史博物馆和西夏博物馆，通过丰富的文物藏品，探寻这座城市的前世今生。在有限的时间里，我不停地穿梭在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感受第二故乡的人间烟火，寻找着当年的青春足迹。每一个地方，都承载着一段珍贵的回忆；每一处风景，都诉说着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每一个脚步，都踏在对过去岁月的回忆上。

　　三十多年的时光，改变了这座城市的模样，也改变了我的容颜，但那份对第二故乡的情愫，对军旅岁月的怀念，却永远不会改变。曾经以为当年那身军装是约束，现在回忆起来才知道，那是自己人生中最美好的青春岁月。

千里之外有家园，心之所向是此间。风土人情皆入眼，第二故乡情难断。武威，我的第二故乡，无论离你有多远有多久，大漠戈壁，祁连雪山已成为我人生的背景。你山水间藏着的凉州词话，金戈铁马，我会用一生去倾听去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