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外史

希希诺

　文字：希希诺

图片：AI

美篇号：65253907

“流水迢迢长念远，飞花糁糁又伤春。”尽管我科举落弟，但无负于身。我心逸体闲，恬然自安，踏马纷飞，放逐天涯，只为观天地广袤，赏落日残阳。我嘴衔草梗，口吟小曲，经山路九曲，越水坑低洼，遭林之险境，涉沙河深渊，偶入一处生机勃勃之地。“炊烟袅袅白墙，溪水如银村郭，”不绝叹其人间佳境。

一扛着锄，身着粗麻布衣，头戴斗笠的老农侧身而过。老农停步驻足，神色好奇，上下打量一翻，想探其究竟。我赶忙下马给老农行了个礼，敢问此地何名，有如此美景， 竟与世外桃源般无二。

老农眼中满是诧异，问我自何地而来，此处人迹罕至，乃无人知晓避世之地，又为何会踏足此地？我含笑摇首，长叹一声：“回以往年岁，赴考科举，本文采斐然，必能高中。可不知是挡了谁人升迁之路，竟被糟陷舞弊，逐出考场……”话至此处，我莫名心头一紧，顿了顿，可神色一转，继言道，“昔日有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故改变志向，此生唯愿踏遍海角山川，纵览世间胜景，无意间路过此地，望老丈解我心头疑惑。”

老农闻我言之诚恳，便稍放松戒心，用满目恻隐之意望于我。他倚锄而立，频频点头，声音沧桑沙哑：“郎君此言不假！当今世道，你我都是苦命人。朝廷不作为，官府不作为啊！”话毕，捶手顿足，嚎啕不止。

“郎君可知，这山坳中人，皆是逃命至此。官府苛政敛财，逼民纳粮征税，苦不堪言，一年税收征数回，若无粮无财可缴，鞭笞打骂，酷刑加身。‘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官府这些吃人的鬼，硬是要把人逼迫折磨而死。就算不缺衣食，家有余财又如何，那也是填不满那些恶魔无止尽的胃口！”

我心头一颤，老农话更至哽咽：“更有甚者……更有甚者逼得穷苦家的娃娃给他们为奴为婢，甚至……甚至……逼良为娼啊！”他举起锄头，深插土地，愤恨难平。

“郎君应明白，科举应试哪有什么公理，只不过是他们官官相护的过场形式！早年前，一故友之子，参加科举，遭遇不公，欲上告朝廷，半途竟被官吏活活打死。朝廷官府眼中何时把人当人看，皆是不足挂齿的蝼蚁罢了！”

我悉数听着，早已面色惨白，失了魂，丢了语，欲上前安慰，却僵在原地。老农指着不远处的村落，缓缓开口：

“绝望如此，我们拼尽全力，扶老携幼，翻穷山恶水，闯猛兽深渊，只为求得一方安息之地。上天有好生之德，没让我等再流离失所。此地乃上苍赐予我们山穷水尽之下的一村柳暗花明。自此我们开荒拓土，自给自足，不必再缴那暴征赋税，远离那吃人官府。只求一口粗粮，一件破衣，安渡此生余了。”

言罢，老农又望向于我：“郎君不必再问，我也不想再留，好去好散，全只当郎君没来过此地，也望愿郎君一生顺遂！”老农垂头叹息，身影远去。

我驻立原地，久久不能平息。山风呼啸，柳丝狂舞，我口中草梗，早已落地。回望来时，本自由闲散的不甘心，已被彻底瓦解。举世浩瀚，茫茫烟尘，此时心中百味杂陈，怎的只剩无言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