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味道】一颗奶糖

海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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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计划经济时期，生活物质十分匮乏，没有像今天这样满大街各种物品任你挑选，那时绝大多数生活必须品不是你有钱就可以买得到的，而是需要凭票购买，诸如粮票、油票、布票等等等。

那时候的日子，把人们的生活勒得紧紧的，能吃饱饭已是福分，至于小孩子的零食，简直就是奢望。水果、饼干、饮料等等之类不必说了，就连小小的一颗奶糖，也是稀罕物，一颗难求。

记得六岁左右那年，一天傍晚，父亲不知道是出差还是吃喜酒回来，他悄悄地避开了哥哥姐姐们，将我和弟弟拉到一旁，父亲从口袋里掏出两颗奶糖，给我俩一人一颗。

我手里攥着那颗奶糖，分明还带着父亲的体温，暖暖的。糖纸上印着些斑驳的花纹，透出一股浓郁的奶香。让我和弟弟自然是喜出望外，这竟然是我记忆中的第一颗奶糖。

　　我和弟弟迫不及待地剥开糖纸，将奶糖放入口中，那清甜浓香的味道便在口腔里乱窜。我慢慢地咽下一口甜唾水，全身便充满了幸福与自豪。这哪里是奶糖，这分明就是父亲甜蜜的爱。

奶糖在口中渐渐消融，我却舍不得一下子嚼碎它，只是用舌尖小心地舔着，让那甜味一丝一丝地释放。弟弟眼巴巴地望着我，也在慢慢含着奶糖，我背过身去，继续我那甜蜜的享受，但我俩的脸上都盈着甜美的笑。父亲站在一旁看着我俩，嘴角微微上扬，眼睛却有些发红。

后来才知道，那两颗奶糖是父亲在酒席上舍不得吃，偷偷藏在口袋里的。他胃不好，本应要吃点甜食垫垫，父亲却想着要带回来给我们吃。

那年代的干部下乡，偶尔会有人分几颗糖，但不管是什么糖果，父亲总是攒着不舍得吃，都带回来分给我们兄弟姐妹们。哥哥姐姐大些，从不跟父亲吵闹着要糖吃，而我和弟弟年幼，便得到父亲更多些怜爱。

　　如今，父亲离开我们已经三十多年了。每当我看见街上那些琳琅满目的糖果店，各种国产的、进口的奶糖摆满了货架，花样繁多，包装精美，让人不得不勾起购买欲。

我偶尔会买一些奶糖，却再也吃不出当年的味道，总感觉少了些什么。再慢慢去品味，原来那是少了那份在匮乏中显得格外珍贵的甜，是少了那只有父亲的口袋才能给予的温暖和父爱。

每当看见别人吃奶糖，我便会想起父亲，想起他悄悄拉过我和弟弟的那个傍晚，想起他从口袋里掏出那颗带着体温的奶糖时，那小心翼翼又充满爱意的神情。

一颗奶糖，承载着那个年代特有的苦涩与甜蜜，也承载着父亲那沉默而深厚的爱。这种爱，不像现在的巧克力那样华丽浓郁，却像那朴素的奶糖一样，在记忆里慢慢化开，甜着一生，怀念着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