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西窗剪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哭泣的书架</p><p class="ql-block">——怀念阿方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王性初</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二十年前,M君将车库改建成姻亲房,特地辟出一间,专门让给我当书房。于是,弄出一大堆高兴,让我兴奋了好一阵。高兴之余又有得忙了,要把那书架上杂乱无章的书籍杂志稍加整理,然后搬到新的书房去。我先找到许多空纸箱,然后在书架上来回巡视,反覆挑选,将一批自以为更常用更喜欢的图书剔出来,装进纸箱,以便移到新的书房去。挑着,挑着,突然,我凝视着两本彷彿正在哭泣的诗集,久久,久久。这是挚友阿方的大作啊。时间麻木地流走,年复一年,阿方竟默默地走了已经多年,彷如就在昨天。他有两双手﹕一手夹着烟,一手举着酒,一手捧着茶,最大的一只手,擎着诗!诗是他的鲜血,他的脊梁,他的生命,他的灵魂。</p><p class="ql-block"> 曾记得,我去国之时,整理行装,几经筛选,仍有两箱书籍无法带走,只好由海运,经历几个月的远涉重洋,抵达美国西海岸。而有两本诗集﹕一是由阿方主编的“希望诗丛”《青春协奏曲》;一是阿方自己的诗集《还魂草》,珍贵得说什么我也要将其放进随身的行李箱,小心翼翼,跟我飞越太平洋,来到了美国旧金山安家落户。直到今天,这两本诗集还盎然如新,站在书架上紧盯着我。</p><p class="ql-block"> 回忆起和阿方相识,全是诗的缘份。那是诗坛还很荒凉的日子。在那物质相当匮乏的岁月,我们一群写诗的知己,因诗的富足而欢欣。大家在一块喝茶、饮酒、读诗、朗诵。诗的浪漫与单纯,让大家忘了气候的险恶。不久,由阿方主持编印了“希望诗丛”——《青春协奏曲》。在当时,这本诗集几乎囊括了整个中国最具“自我”个性的诗人,其中不乏造就了整整一代称之为中国朦胧诗群的代表人物。阿方住在福建的三明,不时来福州开会和大家欢聚。我也几次去三明和阿方以及诗友们叙旧。大家边喝酒边朗诵诗作。粗茶淡饭,说地谈天。那时,诗歌填补了物质的荒芜,诗歌滋润了心灵的饥渴。后来,我远离故土,到了美国,虽隔万水千山,心中却惦念着遥远的阿方。再后来听说他的健康欠佳,就更加记挂。二○○二年,我又一次回到故乡,他的病情正在发展中。然而,见到多年的老朋友,阿方异常兴奋,他拉着我的手,紧紧地握着,久久。没想到,春去冬来,从故乡不断传来的信息却让人揪心,没想到,那次见面竟是永诀。</p><p class="ql-block"> 阿方默默地走了,我从书架上心怀敬仰地取下他的《还魂草》,像捧着阿方的那颗心。他瘦削的身躯,却孕着一颗顶天立地晶亮的灵魂。读着他的诗,遥遥地,我潸然泪下﹕“风和浪/已在体内歇息/不再拍击咫尺外的世界/甜蜜成花纹/苦楚也成图案/当一棵树被截成横断面/我听到岁月……”</p> <p class="ql-block">范方诗集《还魂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