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分”与“踩社”

焦书匠

上世纪八十年代分田到户以前，幼小的我常见大人们白日几乎都投身于“生产队”的集体劳作中，这俗称“挣工分”。

在生产队集体出工挣取工分时，“工分”的分配遵循“多劳多得、优质优酬”的原则。

同年龄段的男女，因性别不同，工分有别；而同性别的人，又因年龄差异，所挣工分也不同。通常而言，青壮年男性每日所挣“工分”最多。

生产队为村民记“工分”时，对于那些难以量化的集体劳动，“村民小组”会给各个“出工”的村民评定“工分”等级，以便记“工分”。

譬如，若一日众人都劳作八小时，青壮年男性记十分，女性记九分；五十岁男性记九分，年老体弱者记七分，十多岁的半大孩子记五分等等。

对于那些能够量化挣取的“工分”，则往往通过“量”来记录，例如收割一亩麦子记十分，收割两亩麦子就记二十分。

以“量”记工分时，一家老小挣“工分”的积极性都很高，家中的孩子通常都会协助父母挣“工分”。

生产队分粮时，每家每户分得粮食的多少，主要以家庭为单位的“总工分”作为衡量标准。

一次，我母亲从生产队分回来的粮食少，还面带忧伤，我忍不住问她：“妈，今天分粮食回家，你怎么还不高兴呢？”

“江强，我们家今年挣的工分少，又‘踩社’了，所以我们家分的粮食就少啊！”

“妈妈，什么叫‘踩社’呢？您能给我解释解释吗？”

“江强，生产队分粮时，制定了一个基本口粮数，每个基本口粮需要用工分置换。我们家这次要分回基本口粮，需要800工分，可我们家才有600工分，这就欠生产队200工分，这种情形就称作我们家欠生产队的工分，也可以说是咱们欠生产队的钱，我们家这情况叫‘踩社’户。”

“原来如此啊！”我感慨道，继而追问，“踩社怎么解决呢？”

“江强，‘踩社’之后，有两种解决方式：一是次年多挣工分补给生产队，二是向生产队交钱买工分。”

“妈妈，真没想到，您经常没日没夜地出工，我们家还是‘踩社’啊！”

“江强，我们家目前就我一个女人家能挣工分，能力实在有限，所以咱们家经常‘踩社’是正常的。”

“妈，我们家因‘踩社’粮食不够吃怎么办呢？”

“一是向邻居借粮，二是靠你爸挣的工资购买粮食。”

“妈，您和爸爸真是太辛苦啦！”

“江强，把你们几兄妹养大是做父母的应尽责任。”

“妈，我多希望我们兄弟姐妹四人能快点长大，然后帮您为家里多挣工分啊！那样的话，我们家就可能不再‘踩社’了。”

“江强，我更希望的是你们长大后不是为家里挣工分，而是多读书，靠知识改变命运。”妈妈语重心长地说。

忆往昔，当时我家“踩社”的主要原因：一方面，我父亲当时是崇庆县大划乡供销社的职工，他因上班每日都早出晚归，只能利用上下班的空余时间，或节假日偶尔参加一些生产队的集体劳动，帮家里挣取少量“工分”；另一方面，我母亲身体欠佳，无法全勤挣工分，即便全勤，其挣工分的等级也较低；再一方面，我们几个兄弟姐妹年岁尚小，无法帮母亲挣工分。

不过对我家而言，还算幸运的是，父亲在供销社工作，能挣得一些工资来解决我家“踩社”问题。

与我家常“踩社”的情形截然相反的是，我们同生产队的小老幺谢军家，由于他们家兄弟姐妹众多，且诸多哥哥姐姐都已成长为能挣取较高工分的青壮年，能为家里挣得大量“工分”。因此，在生产队年终结算时，他们家的“总工分”常居生产队之首，分到的粮食也最多，这着实令当时年幼的我万分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