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春风吹又生【长篇小说】六十年代的童年时光

王玉珍

王琪的童年、少年浸润在六十年代的岁月里，那是个精神与物质都贫瘠如荒原的时代。日光透过斑驳的窗棂洒进屋子，映照着孩子们眼中对快乐的渴望，也照见了生活的拮据。

女孩们手中的 “玩具”，带着岁月特有的质朴与无奈。最常见的是母亲亲手缝制的布袋，像是被时光打上了专属烙印。巧手的母亲会裁出六块同样大小的花布，细细拼接成方方正正的模样，针脚细密得如同她们对孩子的爱意，再往里填满碎石子；而那些不太擅长女红的母亲，便就地取材，拿穿破到无法修补的袜筒，匆匆装上碎石子，随意扎紧两头，一个简易的布袋就诞生了。每一针、每一线，都藏着母亲们想让孩子快乐的心意。

家境稍好的女孩，能拥有几个羊腿骨做成的 “旮旯哈”，这在当时堪称珍贵的宝贝。那羊腿骨不同的面都有着独特的名字：平放时平整的一面唤作背儿，中间凹陷的是坑儿，立起来形似耳朵的叫真儿，与之相对的则是白儿。王琪珍藏的五个 “旮旯哈” 尤为特别，是父亲亲手将骨头上的肉剃得干干净净，反复搓洗去除油脂，最后还用指甲草娇艳的花朵细细浸染，染成喜庆的红色。每当王琪拿出它们，小伙伴们眼中便满是羡慕，那目光里藏着的，是对美好事物的向往，也是对王琪父亲心意的赞叹。

皮筋儿在那时更是难得一见的玩物。两分钱一寸的松紧带，对于大多数家庭来说都是奢侈的消费，毕竟二分钱能换来一盒火柴，五分钱就能买到一块鲜嫩的豆腐，每一分钱都要精打细算地花在刀刃上。于是，孩子们的皮筋儿都是用自行车的破里带自制而成。其他孩子的皮筋儿，不过是顺着破里带随意旋转剪成条；而王琪的皮筋儿，是父亲将破里带精心剪成一个个圆圈，再耐心地把它们挽成扣串联起来。这样的皮筋儿，不仅结实耐用，还带着父亲独有的巧思，让王琪在同学们中间成了瞩目的焦点，那份骄傲与自豪，随着皮筋儿的跳跃在心中荡漾。

男孩们的玩具同样简单而有限，却也充满了童趣与冒险精神。“溜溜”—— 那些小巧的玻璃球，成了男孩们爱不释手的宝贝，他们能变着花样玩出各种游戏，每一次抛投、每一次碰撞，都伴随着紧张与兴奋。用烟纸折成的三角或四角，也承载着孩子们的欢乐与竞争。不同品牌烟纸折成的形状价值大不相同，“中华” 烟纸折出的三角四角，在孩子们眼中堪比珍宝，而 “恒大” 烟纸折的就稍逊一筹。枪，更是男孩们心中的梦想之物。家长们大多舍不得花钱买玩具枪，于是孩子们便发挥自己的创造力，用废纸叠枪，叠得多了，手艺愈发精湛，有的孩子还会用黑墨汁给纸枪上色，让它们看起来更逼真；还有用铁丝拗成的、用木头雕琢的。

王琪的哥哥，在做木枪方面堪称一把好手，那些精致的木枪，仿佛带着生命，能在孩子们的游戏中 “冲锋陷阵”。虽然父亲从未在做木枪上帮过哥哥，但却给哥哥买过一把能打纸炮的铁手枪。这把枪可不得了，每次开枪，都会发出响亮的声响，如同放炮一般，还会冒出一股带着火药味的青烟，瞬间将孩子们带入热血沸腾的 “战场”。哥哥对这把枪宝贝得不行，谁都不许碰，晚上睡觉都要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在枕头底下，仿佛那是守护梦想的宝物。每当看到哥哥摆弄那把枪，王琪眼中也满是羡慕，那把枪不仅是玩具，更承载着那个年代孩子们对冒险与英雄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