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我走过(三)

三湘老陈（二级作家，退休老头）

　　那天听歌《同桌的你》，我就拼命的想，曾经，谁是我的同桌？小学初中的同桌，硬是没有想起来，恍惚间又记得，小学时是不是有个叫刘六英的女同学，与我同桌，总记得我也在桌子上用粉笔划过界线，不准她越线。但她是哪个院子的，后来怎么样，都全然不知道了。高中的两个同桌，我还是记得起的，1976年9⺝1日我进入区中学读高中，当时读高中一个学期的学费是6块钱，另外寄宿要交伙食费，不记得一个学期总共是多少钱了，但记得每餐的伙食标准是8分钱3两粮票，其中3分钱是菜钱，5分钱是饭钱，大米是需要粮票才能买的，有粮票1毛3分4一斤，每个人蒸饭的砵子上都写了名字，大师傅放米的时候，是先淘了米在箩筐里放一阵子，米就泡起来了，用3两的竹筒量米的时候，本来就泡发了，大师傅还要用手指头在米筒上顺手一括，再倒进砵子里，能有个2两8钱给你吃就不错了。所以大师傅是绝对可以给自己管饱的，一些关系好的老师甚至个别学生中的老乡亲戚的儿女，大师傅也可以偷偷的送一砵饭给他吃，菜没有多余的，就给点剩汤，也算是很不错的关照了。并且每个月学校公布的伙食账单，还可以有伙食结余，剩下多少钱多少斤米，这个大师傅也不敢贪污，学校有食堂管理员天天盯着。但那时候，学生中有吃不饱的，也可以从家里一个星期带一点米或者红薯来，大师傅舀米的时候，自己加到有名字的砵子里，菜不够就从家里带一小瓶腌菜寒酸。要知道，3分钱的菜钱大部分时间就是吃的油水不多的大白菜和萝卜丝，有可能会有点油渣星星，哪怕是一点点，粘到舌头上还真有香味，那时候肥肉炼的油都格外的香，现在都品不到那种味了。偶尔能吃到油豆腐做菜，3个油豆腐，那是最好吃的美味了，如果运气好，大师傅分完菜大盆子里剩下的油汤，能给你一点，哎呀，那餐饭就吃的特别开心了。

我都不知道，我对高中时的伙食还记得那么清楚，不知还有多少同学也记得。实际上高中时期都基本上懂事了，记忆也深刻了，所以我高中的前后期同桌，都能记住了。一去安排了一个同桌，我好像是最后一排，长个子长得早，只有13岁，个子有1米68，后来就只长年龄不怎么长个子，最高只到1米70就止住了。到后来又有一个同桌，是因为1977年冬天恢复高考以后，我们同年级三个班要打乱重新分班，一个理科班一个文科班，学校重理轻文，理科班30几个人就在教室里上课，文科班不仅有三个班剩下的全部同学，还加上已经毕业复读的同学，130多个人也只保留了一个班，全部搬到学校大礼堂上课，这时候我又有了一个新同桌，这个同桌就真正成了我最好的朋友，一直密切交往，他和我后来都到了长沙工作，他比我有出息，比我更早的当了省直机关的副处长处长，其实，他高中时的学习就比我还好，偏偏那时候我不逗女同学喜欢他逗女同学喜欢，坐在我们前排的是我们班比较漂亮的两个女同学，又跟同桌是老乡，晚上自习我们两排共一盏煤油灯，我看书，他们仨就聊的火热，从家乡的田聊到家乡的山，从正月的走人家扯到哪个屋里的喜事趣事，又约到周末一起回一起来，他们开心是开心，结果同桌高考落榜了，那时候高考录取率只有3%还是4%，我们学校那一届连复读生总共就6个人上线，最后录取进了大学的只有3个人。我虽然最后也没录取，还是上了线参加了体检，过后几个月，我就参加工作了，因为我是所谓吃国家粮的，1978年开始，也不要上山下乡了，就直接工作去了。我的同桌第二年才考上中专参加工作。后来我们就都从县里调到省城，这都是后话了。只是那两个影响了我同桌的女同学都回了农村，再没了消息，这几年一些高中同学再聚到一起，玩笑中才提到她们，但据说其中一个早好多年就不在人世了。都快半个世纪了，这世界都变得不敢认了，何况人生起伏变化。人在这世界里，除了周围的人，能有几人在乎你的到来或者离去。

忽然想起那首词，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 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 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 都付笑谈中。

人生几十年，多少英雄豪杰，书写历史，创造奇迹，但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也不过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何况我等凡人，山不动一寸，水不移半分，除了你自己，一路走来，谁也不会感觉你做过什么，你改变过什么，过些日子，不会再有几个人，知道你来过一回。

但我自己，会深深的记得，这世界我来过，我活过，我奋斗过，我努力过，我曾经遇见过一些人，我曾经经历过一些事，我曾经改变过某些场景某些场面，改变过门口那里一点风景。没有那天我种过的那棵树，这山口就会少一点荫，没有那一天我把路上一颗尖硬的石子扔到一边，就可能今天还会扎破一只车胎。只是这些改变，对我是很深的记忆，对别人来说眼前都没掠过一口风，你走过或者没走过，那个山口昨天是这样今天还是这样，那条路，也没人知道多一粒砂尘还是少一粒砂尘，不是同行者，谁也不会知道你是不是真来过。

这一路，只有你自己珍惜，你经历的一切才是心里最美好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