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二十六,潘坝驻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载阳住在了朱主任家里和罗克勤分开了以后,在潘坝大队驻队的生活就正式开始了。他对最近在自己身上所发生的一些事情,对来潘坝大队驻队的新奇感觉,产生了写日记的兴趣,想把这不平凡的经历记录下来,作为今后闲暇时拿出来翻翻,回想当日的一些情景,也还是蛮有趣味的。</p><p class="ql-block">周载阳晚年退休了以后,没有么事先练习了几年书法,机会运气不错,竟然在全省得了一个《楚天群星奖》老年组金奖,后来又入展了全国首届老年书法作品展,又多次在《中日议员公务员书法作品展》中获奖,他还入展了《全国孙诒让杯甲骨文书法作品展》及在省内外一些的其他书法活动中入展、获奖。后来玩书法玩厌了又去写诗词,写了几年,出了一本《词颜令色》七百多首的词作集,和一本《闲情韵味》近千首的诗词曲赋联文集,其曲作还几次入选全国权威的曲作丛文选集。</p><p class="ql-block">可是他又觉得厌烦了,感到写诗词太累,咬文嚼字循规蹈矩太严格,拘禁太大,就弃而不作了而又开始写小说。他的《人生冷暖》第一部在微信美篇平台刊发两版后,朋友赞助印成了书。余兴未央,第二部写到了潘坝驻队,打开以前驻队时写的三本日记,感觉到那时候驻队还是很有趣味的,值得载入《人生冷暖》第二部中。</p><p class="ql-block">后面的章节都是驻队中发生的一些趣事,经过加工、改编成了这本小说中的重要内容。下面摘录一些这驻队日记: </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八年十一月九日 阴</p><p class="ql-block">我们开始了驻队的工作和生活。说到驻队的工作,我不知道来这里究竟要干些什么事?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我们驻队能起一个什么作用?队里的农活有人家自己的安排,你一个工作队员对农村里的事情都不熟悉,你能插得上手吗?你插手岂不是给别人添乱?难道来了就只是像一个劳动力一样的和贫下中农一起在田里干活?别人又不差你一个不中用的劳动力。现在已经快要进入了秋收冬播的煞尾阶段,农村里的农活也没有多少事了,晚季稻的收割已经大头朝上,禾场里堆了很多等待脱粒的稻谷垛子,冬播也基本上快结束了,我们来究竟干点什么事呢?</p><p class="ql-block">自己暗自思忖了半天,既然来了就先把队里的基本情况摸清楚,至少是心里有点数。克勤很好,这两天很早就来朱主任家里,我们现在吃饭的事还没安排好,就只好在朱主任这里吃。他来了就和我商量怎么开展工作?觉得我们应该先和队长建立联系,今后的工作还得要多靠队长的帮助。按道理来说,既然是工作队已经来了,队长也应该和我们谈一下,可这队长把克勤住的地方安排好后,连影子都没有看到,好像表达了他对我们的驻队并没有多大的兴趣?是不是和朱主任一样,也认为我们年轻没有农村里的工作经验?</p><p class="ql-block">我跟朱主任说了我的想法,想请他带我们去队长家里去拜访一下队长。朱主任说:“我们曾队长昨天去监利喝酒去了,他的舅侄儿子结婚,不知道回来了没有?不然他早就会来见你们的。”</p><p class="ql-block">我暗想,不知道情况还真的错怪了人,人家队长不在家,是自己想多了。严格地说,还是自己的自卑心理作怪,我们只是一个普通的办事员,担心被别人瞧不起,队里把我们不当回事。</p><p class="ql-block">三个人来到了队长家里,朱主任进屋就喊:“曾队长,在家里吗?工作队的小周、小罗来了。”</p><p class="ql-block">这时曾队长从后面厨房里里匆匆走了出来,他四十多岁的年纪,身上穿着一件军干服式的棉袄,中等偏上的身材,一脸的笑容,见到二人,急忙伸出手来与二人相握,说:“监利新沟我的舅侄儿子结婚,我在那里喝酒,我担心你们有事要找我,我酒都没有喝完就赶回来了。”</p><p class="ql-block">朱主任又把我们作了一番介绍,说:“他们两个都是革委会办公室的工作人员,看他们好像很年轻,但都是从农村里出来的人,对农村里的情况都还是很熟悉的。”</p><p class="ql-block">我说:“我们两个都是初次驻队,没有什么经验,今后还请曾队长多多帮助。”</p><p class="ql-block">曾队长说:“你们客气了,我们队里的条件有限,还请你们多多谅解。住在这里还习惯吗?”</p><p class="ql-block">我们两个忙说:“很好很好,和在家里一样。”</p><p class="ql-block">曾队长说:“在这里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说。你们吃饭的问题怎么安排?”</p><p class="ql-block">罗克勤说:“工作队要求我们在队里吃派饭,麻烦曾队长跟队里的群众打一个招呼吧。”</p><p class="ql-block">曾队长犹豫了一下,说:“吃派饭呀?到各家各户去吃是不是不蛮好?家家的劳动力都要出工,他们又要为你们烧火,赶忙急火忙不过来。要不我们就在一家吃,队里给他们记点工分,这样只怕还好些。”</p><p class="ql-block">我说:“我们也觉得吃派饭不是蛮好,给群众增加了负担。但我们工作队的领导要求我们吃派饭,那只能是听领导的话了。”</p><p class="ql-block">曾队长说:“那就只好委屈你们了,恐怕有的农户招呼不好,你们包涵一点。”</p><p class="ql-block">我说道:“曾队长,吃饭的事情好说,我们来了想了解一下队里的基本情况,你什么时候有空麻烦你给我们介绍一下,我们也到处看看,使我们对队里的基本情况有一个了解。”</p><p class="ql-block">曾队长说:“我把今天的活路安排完了以后,我就引你们两个到处走一下,我们边走边介绍,你们看这样可不可以?”</p><p class="ql-block">我说:“可以可以,那就麻烦曾队长了!”</p><p class="ql-block">曾队长笑着说:“说哪里话,你们来帮我们工作,有什么麻烦的。你们这两天暂时在朱主任家里吃饭,明天了开始按你们的要求吃派饭好吗?”</p><p class="ql-block">曾队长的老婆在娘屋里喝酒还没有回来,我们来时他正在自己烧火在吃早饭,随后他就挨家换户安排劳动力下田做事去了。</p><p class="ql-block">朱主任说:“我们先回去吧,曾队长搞完了是会来喊你们的。”</p><p class="ql-block">我说:“朱伯,你的儿子这两天怎到通海口街上玩去了,他没有在队里做事呀?”</p><p class="ql-block">朱伯说:“他今年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现在稂不稂莠不莠的,读书把人也读懒了,又不想种田做农活,这几天到街上去找他同学玩去了,说是想在外面找点事做一下。”</p><p class="ql-block">克勤说:“现在的伢们都这样,做父母的有操不完的心。”</p><p class="ql-block">朱主任说:“就是的唦?看现在有不有么单位要人,让他有点事做一下就好。”</p><p class="ql-block">我说:“我们两个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办事员,也没有什么路子。我跟您建个议,您可以跟我们的洪主任说一声,他是革委会办公室的副主任,与镇里的领导们应该都熟,叫你给镇里的领导打个招呼,给您儿子找个单位。”</p><p class="ql-block">朱主任说:“洪主任那大一个干部,晓得他会不会跟我帮忙呀?”</p><p class="ql-block">我说:“您抽空跟他说的试看看呢。"</p><p class="ql-block">我们正说着话,曾队长活派完了,进来说:“我们到外面转一下吧,朱主任没有事的话也陪到我们一起去转一下吧?”</p><p class="ql-block">这潘坝大队前面是沔监公路横贯东西,湾子里的后面是一条灌溉河相向而行,把湾子夹在中间。这灌溉河是从东荆河灌溉闸里取水,一直向东流到通海口与通州河相连,全湾子里的人食用水都从这灌溉河里取。这两年大队搞了一个农房改造,把分散在各个台上的农户统一搬迁到灌溉河的南岸堤上,实行了平房化。每个小队的中间建有一个水泥桥通向北面的农田垸子里。这平房由队里统一建筑,人多的一栋三间,人少的一栋两间,外面的门面全都是一个样,一个面目,一下子还很难区分哪家是哪家。</p><p class="ql-block">这平房化曾经传说过一个笑话,有天夜晚一个人在邻村喝了酒回来,村子里没有路灯,这人走进村里,找不到自己的屋了。黄的黄昏的以为到了家,就去拍门,刚好这家是一个寡妇,看到有人拍门很急,不知道是为么事,但又不敢轻易开门,在里面问道:“你哪个呀?没得么事唦?"</p><p class="ql-block">这个人以为是到了屋里,不耐烦地说:“问么事,快把门打开!"</p><p class="ql-block">寡妇紧张地说:“你哪个?搞么事?”</p><p class="ql-block">问了几遍,外面却没有人做声了,她以为人走了,就打开门想看一下是哪个?谁知道大门一打开,外面的人一下子就扑到了她的身上,她退了几步才稳住。寡妇吓得惊慌起来,说道:“你搞么事?不要瞎来呀!”</p><p class="ql-block">没有想到那个人不做声,紧紧地靠在她身上,口里一阵酒气,喉咙里还发出阵阵酣声,仔细一看原来是隔壁两家的男人。想把他送回去,自己又扛他不动,又不敢大声地喊他老婆来把人弄回去。只好顺势把他放在屋里的地上,自己则去他屋里喊人。</p><p class="ql-block">来到了隔壁,把醉鬼的老婆喊起来,说:“你男的在我屋里,你快去把他弄回来。”</p><p class="ql-block">这男的老婆本来早就怀疑自己的男人和寡妇有一腿,阴阳怪气地说:“弄回来搞么事?你们两个就在一起睡唦!”</p><p class="ql-block">寡妇解释说:“他喝醉了酒,摸错了门,跑到我屋里去了。”</p><p class="ql-block">这老婆说:“酒醉心明,他哪里是摸错了门,只怕是走顺了路呵!”</p><p class="ql-block">寡妇说:“你不要瞎说好不好,他现在酒醉不醒还睡在我堂屋里,你不怕他受凉搞病了,你就让他在地上睡吧!”</p><p class="ql-block">这老婆过来一看,自己的男人正四脚八叉地头朝里面睡着打酣,旁边有一个狗子正在他嘴边舔他呕吐出来的秽物,简直是丢人现眼难堪死了。最后只好跟寡妇说好话,要她帮忙,两个人才把他弄了回去。</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们四个人向队里的中间大路上走去,过了灌溉河上的水泥桥,前面就是潘坝大队一望无际的农田。</p><p class="ql-block">离灌溉河不远,是四队原先农户里的旧址,拆迁改造成平房化以后,这里大小错落的台基延绵起伏分布在各处,好像山地里的丘陵地貌一样。我不禁问道:“这老屋旧址怎么还没有平整出来?这平整出来可以改造成不少农田呀!”</p><p class="ql-block">曾队长说:“哪个不想平整出田来呢?我们忙不过来,没有时间花工夫做这个事。租机器来吧,我们又没有钱。”</p><p class="ql-block">我说:“马上农闲了,应该有时间有劳动力可以平整出来吧?”</p><p class="ql-block">朱主任说:“今年上面的水利任务还没有下达下来,劳动力还不知道会不会要到外面去搞水利工程。如果要到外面去,屋里的这事今年又会搞不成了。”</p><p class="ql-block">克勤问:“别个队里是不是都这样?"</p><p class="ql-block">曾队长说:“别个队里都已经平整出来了,就只有我们队里没有搞。”</p><p class="ql-block">“这是为什么?”我不禁诧异地问道。</p><p class="ql-block">朱主任说:“不瞒二位说,其他队里的条件都好些,我们四队里劳动力短少,只能是把田里的活拼命的赶出来,抽不出时间来搞这个事。”</p><p class="ql-block">我问道:“全大队就你们最困难吗?”</p><p class="ql-block">曾队长说:“除了我们队里以外,还有七队的劳动力比我们还差些,我们关键是青壮年男劳力少,我们这两个队生产上进度总是赶不上其他八个小队。”</p><p class="ql-block">克勤问:“全大队哪个小队最好?”</p><p class="ql-block">曾队长说:“最好还不是六队呀!就是肖书记的那个队。队里的劳动力很多都是青壮年,个顶个的齐作了,加上肖书记外面熟,经常可以从镇农机队里弄些机械来帮忙。他们现在都已经搞成了园田化,可以实行大规模的农田机械化作业,我们完全不敢和他们比!”</p><p class="ql-block">我们几个人一边说一边看,逐步向垸子深处走去。四队的农田虽没有实行园田化,但因为田块集中、方正,近处是一大片棉田,远处地势低洼些是水田,分布的很是规正。田与田之间修了比较齐整规范的田间大路,手扶拖拉机在上面走是没有什么问题的。</p><p class="ql-block">棉田里有男女劳力在做冬播结尾工作,有几个男劳力分别在田垅上用牛在耕行子,后面跟着两个妇女,一个腰里系着一个小篓子,里面装着小麦种,用手把小麦均匀地放进犁出来的行子里,后面一个妇女用锹把麦种掩盖好。</p><p class="ql-block">远处的水田里正在收割尚没有收割完的晚稻,看到队长和贫协主任陪着我们来,人们依然埋头做自己的事,懒得理我们这几个人。</p><p class="ql-block">上午半天把北大垸走了一遍。曾队长说:“下午我们再到天星洲那边去看看,那边我们还有二百多亩田,冬播我们准备播豌豆。等北垸子里的事做完后就到天星洲去。我们中午休息一下了就到那边去看看。”</p><p class="ql-block">朱主任说:“凤珍回来了没有?如果没有回来,你就到我屋里去吃饭吧,免得你一个人回去又要烧火。”</p><p class="ql-block">曾队长高兴地说:“那好啊!我去陪我们的工作队的领导一起吃个饭。”</p><p class="ql-block">朱主任说:“屋里没有什么准备,随菜便饭的。”</p><p class="ql-block">曾队长说:“我多谢你有口饭吃就行了,只是我们两位很对不起了,队里的条件有限,如果讲礼信,我们应该要为二位接一下风的。这样等过一段时间了,我来想办法请二位一下。”</p><p class="ql-block">下午我们又一起去东荆河大堤外面的天星洲,那里是洪水过后淤积的土层,上面是很松软的泥沙,脚踩上去陷进去一个坑,我脚上的一双解放牌的球鞋,看完后回来鞋子里尽是沙。上堤后我坐在堤面上的草地上,把鞋子里的泥沙都清理了出来。</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八年十一月十二日 晴</p><p class="ql-block">第二天大队召开了各队队长的会议,肖书记把工作队的人员向大家作了介绍,要求工作队驻队的几个生产小队认真协助工作队搞好各自的工作,争取把各方面的工作搞好。洪主任在会上也作了热情洋溢极富鼓动性的讲话。</p><p class="ql-block">下午,我到克勤住的地方看了一下他的情况,他住的这家条件不错,是一个半边户,男人老彭在天星洲供销社上班,离朱主任家不过十几户,是通往北边大垸中间那条大路的西边第二家,是一栋三间的房子。屋子里果然收拾得很干净,东边前面的一房是他们的主卧,后面的房是他儿子的房间。西边前面的房是他女儿的房,后面空余的那间就是给克勤的卧室。房子后面开有窗户,透光效果还不错。正屋后面是一间厨房兼饭厅,平常一家人都在后面吃饭。</p><p class="ql-block">过了几天,大队的通信员小李来通知我们,说是洪主任要召开工作队人员碰头会。我们两个吃了早餐以后就往大队部里而来。</p><p class="ql-block">洪主任与齐恒清在一个房间里住,房间里安有两张单人床,一人还有一个办公桌。在大厅对面的一个房间里是一个厨房,肖书记说洪主任他们两人经常要走里把多路到六队里去吃派饭不方便,就安排了一个中年妇女来给他们烧火,这个妇女烧火带采买,每天都去天星洲街上为他们买点新鲜菜来,他们也就不必要天天去队里家家户户吃派饭了。</p><p class="ql-block">看到洪主任他们搞特殊化,我虽然心里不服,但也不敢说,洪主任是革办副主任,正科级干部,我们只是一个普通的办事员,是他手下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兵,怎么能够和他比呢?长官骑马,士兵走路,天经地义,不服也得服!</p><p class="ql-block">钟仁章还没有来,看到我们两个来了,齐恒清叫我们两人坐,洪主任也从房间里出来,就围在桌子边坐下来等老钟来了开会。</p><p class="ql-block">洪主任脸上挂着笑容,是那种皮笑肉不笑带着嘲讽的讥笑,对我说:“小周啊,我原来以为你是一个蛮老实憨厚的人,我还真是没有把你看出来,你的假相伪装的蛮好啊!你一个出纳员居然连县委书记都巴结上了,洪书记亲自打招呼要把你调到办公室来。你告诉我看看,你是怎么把洪书记巴结的这好了的。据我所知,洪书记来沔阳一年多来还从来没有安排一个人呢!我一个革办的副主任到现在都没有和洪书记单独说过一句话。你是怎么和洪书记这么熟了的?”</p><p class="ql-block">洪主任一席话说的我一头雾水,我什么时候和洪书记混熟了的?到现在为止我和洪书记的面都没有见到,充其量偶尔在大院外面的路上见一下面,我自己都没有胆量上前去打招呼呢?就问道:“洪书记亲自打招呼把我调到办公室来?洪主任你开玩笑吧?到今天为止,我还从来没有和洪书记说过一句话呢!”</p><p class="ql-block">洪主任继续假笑着说:“你和洪书记没有说过一句话,他怎么会亲自提出来要调你到办公室?你这说的鬼都不信唦!你还在继续骗我,把我当三岁小孩呀!"</p><p class="ql-block">我此时也觉得无所谓了,这洪主任有事没事总是要找自己茬的,想和他改善关系看来也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又有一个么事畏惧他呢?他还能把我的屁股挖了当窑烧!就说:“洪书记他为什么要提议调我,我说不知道吧你又不相信。要想搞清楚这个事你去问一下洪书记不马上就明白了!”</p><p class="ql-block">洪主任脸上的笑容没有了,说:“办公室里的工作不是靠吹牛拍马能搞好的,那是要真才实学的,这不比在招待所里烧火炒菜,盐放多了放少了不过就是咸一点淡一点罢了。办公室里写一个材料是靠笔杆子写出来的,不是吹出来的!你有洪书记的背景又能如何呢!”</p><p class="ql-block">此时我受到洪主任的轻视、鄙薄和嘲讽,心中也实在是有点气愤,不气反笑地说:“洪主任你怎么就知道我写不出材料来呢?"</p><p class="ql-block">洪主任说:“你嘴硬吧!总有你在办公室里难堪混不下去的时候!”</p><p class="ql-block">我们俩正在斗气,钟仁章来了,五个人开始开会,要求各自汇报这几天驻队的工作情况。老钟说了在七队里的情况,齐恒清说了六队的情况,剩下四队里了。我心里不舒服不想说,可罗克勤也不说,洪主任催促道:“四队你们哪个说呀!”无奈之下,我只好把这几天所了解四队的基本情况和工作情况简单地说了一下。</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八年十一月十五日 晴</p><p class="ql-block">我们每天都要依次挨家挨户的去吃派饭,对于我们两人来说实在是很不适应,有的家里的主妇撩浆能干一点的,烧的饭菜虽说不是蛮可口,不是过分挑剔的话,吃饱是不成问题的。但对一般不是蛮讲究的家庭,主妇要赶忙急火的烧了火吃了还得去下田做事,简单撩撇的弄熟了能吃就行,根本上顾及不到什么好吃不好吃,菜肴的质量好坏,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实事求是地说,在四队这里基本上大多数家庭都是这个样子,叫我们吃这种饭菜实在是有点受罪的感觉。</p><p class="ql-block">这吃派饭,在过去应该叫吃百家饭,一般都是孤儿、乞丐或者是流浪汉们靠百家施舍垂恩赏赐一口吃的以度命。现在我们就成了这种状况,每天起床以后漱洗完毕,我就去老彭屋子里找克勤,有时候是克勤到我的住户家里来找我,两人约好了一起到新的一家去吃饭。吃了几天以后,两人也都麻木了,不管么样,好吃多吃一点,不好吃少吃一点,将就着过吧。想起自己读初中时吃梗麦米咽青皮子南瓜的事,也就不觉得那么难以下咽了。</p><p class="ql-block">这天去吃饭的这家男的姓汪,叫明阶,四十多岁的年纪,男人属于农村里那种只知道老老实实的做活,靠勤扒苦做过生活的普通人群里的一员。女主人是陈场那边嫁过来的,叫郝建秀,是一位比较精明能干的中年妇女,瘦瘦净净的,身上的衣服也很贴体干净,说话快人快语,为人也很热情,烧的饭菜也不是蛮难吃。他们的家有一个儿子两个姑娘,也都是十几岁了,小姑娘还在潘坝小学读书,大的两个初中都没有读完就在家里帮着做事赚工分了。家里还有两位老人,都是快七十岁的年纪了。二老的身体都不是蛮好,婆婆气喘咳嗽,喘起来了腰都直不起来。爹爹患有风湿毛病,经常疼得哼哼唧唧的。一看这家人就知道生活过得很是艰辛。</p><p class="ql-block">中午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婆婆在桌子上拈了几样菜在饭碗里,端着碗坐在旁边吃去了。在开始吃饭的时候,建秀说:“我烧的火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吃,农村里的人烧不到火,该你们捏脾了。”</p><p class="ql-block">我忙说:“郝姐烧的蛮好吃,你又要出工,又是老的又是小的一大家人口,还要跟我们两个烧火,实在是给你添麻烦了!”</p><p class="ql-block">建秀突然问道:“你们工作队除了在队里帮到做点事以外,还管不管队里的其他问题呀?"</p><p class="ql-block">我说:“队里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们既然来驻队,不管有用无用当然还是要管一下的。不知道郝姐你说的是么情况?”</p><p class="ql-block">建秀说:“队里有些干部贪污搞鬼你们管吗?”</p><p class="ql-block">老汪忙拦住,说:“你说这些有个么用?大队里又不是不晓得,大队都不管,他们工作队来了一个客便,他们能够管个么事呢?”</p><p class="ql-block">建秀说:“我就要说,你不说我不说,他们越搞越邪,我们这老百姓还要不要过日子呀?”</p><p class="ql-block">克勤说:“有这严重的事情吗?”</p><p class="ql-block">建秀说:“我们四队里财务一向都是混乱的,记工员把大家的工分都记不清楚,或者是他故意搞得乱七八糟,去年搞年终分配时就是一本乱账。很多人都提出来自己家的工分不对头,纷纷找记工员对账。后来没得法了,队里又拿出来几百块钱来重新对没有分配到位的补了钱。”</p><p class="ql-block">我问道:“出了这个事,记工员是怎么处理的?”</p><p class="ql-block">老汪也说道:“哼,怎么处理?他不但没有受到任何处分,现在反倒提起来当小队会计了!”</p><p class="ql-block">克勤说:“那是为何?一个记工员连工分却记不清楚,怎么还提起来当会计了呢?”</p><p class="ql-block">这时候爹爹婆婆吃完了饭,与我们打了一个招呼,下席出去外面晒太阳去了。</p><p class="ql-block">老汪说:“他有一个么事记不清楚的呀?他是故意搞鬼!对一些老实的人,他就给别人少算;他自己屋里的或是与他关系好的他就多算。有过细一点的人自己也每天记了账存底,后来就找他核对,没得法了他就只好跟别人补上。那些没有自己记账的,只晓得自己的不应该那么少,但又无凭无据说不清白,只好吃闷亏。那些多记了工分的,当然不会自己说自己的多了,就阴到讨了好。”</p><p class="ql-block">建秀气愤地说:“他一个搞鬼的祖宗,就是因为他有后台呀!群众拿他有个么办法呢?”</p><p class="ql-block">我问道:“谁是他的后台呀?”</p><p class="ql-block">建秀说:“大队的许会计是他的叔子,他有他的叔子撑腰,胆子越来越大,现在队里的账务更加混乱了,队里买的一些农具都不晓得到哪里去了?账上有账下无。一些莫名其妙的开支也不知道是么回事?根本上就没有人管闲!”</p><p class="ql-block">我又问道:“曾队长对这些情况清楚吗?”</p><p class="ql-block">老汪说:“老曾他是一个何等精明的人呀?他怎么会不清楚呢?”</p><p class="ql-block">克勤说:“那他为什么不管?”</p><p class="ql-block">建秀说:“他管有一个么用?他又没有权力把他拉下来。小队里把情况反映到大队,大队派人下来假嘎马嘎查了两天账,随么话都没有说,就这样不了了之了。”</p><p class="ql-block">我对他们说道:“你们反映的这问题很重要也很复杂,你看先让我们调查了解一下了再说。如果问题属实,我们会向工作队和大队领导汇报的,争取把你们反映的问题解决好。”</p><p class="ql-block">建秀和老汪都很高兴,建秀说:“我们队里的群众早就盼着上面有人来,你们两个来了,我们全队的群众都很高兴,希望你们能解决我们队里的实际问题!”</p><p class="ql-block">从老汪家里出来,我认真仔细地想了一下,觉得这件事有点难办,队里的情况看样子不是一般的复杂,财务混乱,制度松弛,群众意见很大。不知道为什么,大队里怎么会把我们安排在这么一个糟队里来?明知道我们两个人都年轻,没有什么社会经验,也没有什么处理复杂事情的能力,安排我们来是么意思?故意的把这个烂摊子甩给我们,叫我们难堪?</p><p class="ql-block">如果大队领导有意思想要解决四队的问题,那应该是要洪主任亲自来,他是正科级干部,相当于镇委书记一级的大官,不说是他的能力、经验,就是他那年纪加上他的官威,解决一个生产小队里的问题,那不是像喝现茶的呀?可大队不叫洪主任他们来,却叫我们两个没有什么工作能力和经验的人来,显然大队里领导存心就没有希望我们来解决四队的问题。</p><p class="ql-block">如果大队不想解决四队的问题,你就把四队放过去,叫我们驻其他的队也可以呀,为什么偏偏又要把我们安排进来呢?我心里这样一想,觉得我们两个算是掉进了大队精心挖的一个坑里了!</p><p class="ql-block">四队里的问题估计除了大队知道以外,说不定天星洲办事处也知道,甚至通海口镇里也晓得。这次驻队安排了工作队进驻,不管这事最后的结局怎么样?大队里都可以找由头对上对下交差。他们今后对上汇报,既可以说这个事是经过工作队调查处理了的。如果处理好了,这个事皆大欢喜,哪怕是大队里有些干部心里不乐意,那与大队领导无关,是工作队干的!如果没有处理好,那也只是工作队工作不力,也与大队无关。</p><p class="ql-block">我感觉到大队领导故意的把我们放在这火上烤,把难我们为。我们两个有这本事把四队的问题处理好吗?不知道罗克勤有不有这能力,反正我是不行的!四队那怕是安排钟仁章来也比我们强啊!他毕竟年纪比我们大,又是在部队里当过连长的人,处事能力和魄力肯定要比我们强得多,处理这些问题应该也还是有把握的。</p><p class="ql-block">低着头一想,我们两个与大队领导又没有什么过节,他们怎么会这样安排呢?莫非与洪主任的意思有关系?未必他事先打前站来过一次潘坝?把潘坝大队的情况都了解掌握了,然后与大队协商就这样安排了,给我一个难题,借机又可以整我一下,至少是可以可以把我在这里整得灰头土脸,抬不起头来,又可以出他一口恶气。一想到这里,我深深地感到可怕,这洪主任还真的是阴魂不散,处处都不肯放过自己!</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八年十一月十八日 阴</p><p class="ql-block">朱主任的儿子朱世力从通海口回来了以后,就与我同睡一床。到底是高中毕业生,一回来就与我相见如故,两人很是谈得来。从与他的交谈中得知,他的学习成绩还是不错的,只是高考时发挥的不是蛮好,没能考上大学。我问他为什么不复读了再考?他说对学习有些厌倦了,整天沉迷于题海之中,完全得靠死记硬背,没有多大一个意思。</p><p class="ql-block">我问他今后准备怎么打算?他说:“这次去通海街上找了一下潘坝七的谭振辉,他是镇棉花采购站的主任,跟谭主任提了一下自己的要求,他答应我到采购站当临时工,如果在那里表现好的话,还有希望转正。”</p><p class="ql-block">我说:“这是好事呀!几时可以去上班呢?”</p><p class="ql-block">世力说:“谭主任让我在家里听候消息,他怪我下学后为什么没有去找他?那时候正是棉花收购的旺季,正是要人的时候。现在棉花已经快收购完了,人员也基本上满员,如果要进去,还得费很大的劲,要有一个特殊的理由,报县棉花公司批准。如果他能操作成功,我就可以去上班了。”</p><p class="ql-block">我觉得这个谭主任可能是在应付敷衍他,就说:“如果要经过县棉花公司批准的话,那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你又与他无亲无故,他怎么会尽心尽力地为你去操办呢?”</p><p class="ql-block">世力一笑,说:“他家里是我们七队的人,七队的队长苗永新是我姐夫哥,永新哥跟谭主任说过两回,也给他送了礼的,他应该是会跟我尽力的。”</p><p class="ql-block">我高兴地说:“有这关系那好啊,有个地方上班也是不错的。”</p><p class="ql-block">前天下午我们从汪明阶家里吃饭回来了以后,朱主任在家里没有么事,我就拉到朱主任闲聊。我说:“最近我们在一些农户里吃饭,听到了很多反映,说是队里的账务有些问题,去年记工员把很多人的工分都没有搞清楚,后来年终分配又重新进行了核算,您告诉我是不是有这么回事?”</p><p class="ql-block">朱主任说:“许明想当记工员是有点不上腔,队里有些过细的人对他不放心,就天天自己跟自己记了工,后来感觉到自己的工分有问题,去找他对账,最初开始他不肯对账,那些人找曾队长。曾队长看到不是一个两个在反映这个事情,就要明想跟他们对账,这一对账就发现有许多漏记或少记的。曾队长要求按核对后的工分重新分配了一次,队里又拿出了200多块钱把这个事情平息了下来。”</p><p class="ql-block">我问道:“这许明想是工作不认真,还是故意的?怎么会连一个工分都记不清白呢?”</p><p class="ql-block">朱主任说:“如果说他是糊涂或是能力有限的话,说的别人也不相信!难道他一个初中毕业生连记个工都记不好?肯定是他故意地在搞鬼!”</p><p class="ql-block">我说:“如果是故意搞鬼的话那就是思想品德有问题,那他是怎么还当了会计的呢?”</p><p class="ql-block">朱主任说:“这都是他叔子搞的鬼,大队许会计跟曾队长说:明想他不适应当记工员,你让他当小队的会计算了。</p><p class="ql-block">曾队长当时不同意,说他连一个记工员都当不好,还怎么当会计呢?</p><p class="ql-block">许会计说:记工员既要每天都要去记每一个人当天的工分,还要兼管队里的出纳,这个事复杂,他搞不来。当会计简单些,只每个月做一下账就行了。</p><p class="ql-block">后来许会计通过做工作,把原来的李会计调到大队当了一个水利会计,就把位置腾出来给的明想了。”</p><p class="ql-block">我说:“他当记工员明显的厚此薄彼,弄虚作假,居然能够提起来当会计,这队里的人服吗?”</p><p class="ql-block">朱主任说:“不服又能怎么样?明想总不是靠他叔子狠呀!明想他当会计以后,发现他的账目上很混乱,有很多虚报冒领的行为。账上报的购买农具什么的,队里的保管员那里根本上就没有收到。”</p><p class="ql-block">我说:“这不是明显的贪污行为吗?”</p><p class="ql-block">朱主任说:“曾队长发现这情况后,向肖书记反映了。后来大队派了两个人来查账,查了两天,跟曾队长说:事出有因,查无实据。这个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p><p class="ql-block">我问道:“现在队里的群众有意见,他们都跟我们说,您说我们像哪来解决这个问题?”</p><p class="ql-block">朱主任说:“解决问题的办法,当然是查账,有问题账上肯定是会查出来的。”</p><p class="ql-block">晚上我和克勤去曾队长家里去了一趟,曾队长的爱人邓凤珍看到我们来了很客气,为我们两个各倒了一碗热水,随后凤珍就到房间里去了。我发现凤珍这人还不错,虽说是人长得不是蛮灵醒,但很明事理,知道我们来找老曾肯定是有公事要谈,她就到房间里去了。</p><p class="ql-block">我把所了解的问题向曾队长一说,老曾沉默了一会,说:“你们二位想查队里财务方面的问题,我建议你们最好装聋作哑,不要管这个事的好。今年上季群众意见很大闹得蛮凶,搞得大队没有办法,把一、二队的会计抽来查账,可是查了两天什么问题都没有查到,就这样虎头蛇尾地走了一下过场。”</p><p class="ql-block">我说:“既然是认为有问题,那一定是手续上不全,再或者是相互勾结,弄虚作假作伪证,只要认真查,一定会查清楚的!”</p><p class="ql-block">曾队长说:“我们四队许家屋里是大姓,农村里普遍存在的大姓欺压小姓的现象,这是没有办法解决的一个问题。你们两个想向这块习惯势力较劲,我怕你们是搞不下来的,弄不好反倒惹自己怄气!”</p><p class="ql-block">克勤说:“曾队长只要你批准我们两个去查账,不管查不查得出问题来,只要是我们查了,至少是可以给队里的群众有个交待。你说是不是?”</p><p class="ql-block">曾队长说:“既然二位坚持要查的话,我去跟小许说一声,把这两年的账本子拿出来,给你们查一下吧!”</p><p class="ql-block">第二天早上,大队支部书记肖沛清来到了朱主任家找我,并叫世力把克勤喊来。肖书记笑着说:“两位在潘坝生活还能够适应吗?农村里的条件不好,把你们吃亏了。”</p><p class="ql-block">我说:“肖书记客气了,我们两个本来都是农村里出身的人,谈不上什么适应不适应的问题。”</p><p class="ql-block">肖书记笑着说:“我今天来主要是关心一下二位,看望一下,想知道二位在这里生活得怎么样?”</p><p class="ql-block">“谢谢肖书记关心,我们在这里很好。”我突然想起一个人来,我说,“肖书记,我有一个朋友是县体育局的,叫肖沛澈,他说也是潘坝这里的人,他与你是不是一家的?”</p><p class="ql-block">肖书记笑着说:“沛澈和我是亲弟兄,你是怎么认得我们沛澈的?”</p><p class="ql-block">我也笑了,说:“这还真是巧了,你们两个是嫡亲兄弟呀?我是在招待所里认识他的。他们体育局经常有活动在招待所里吃饭,我和沛澈就认识了,并且两个人的关系非常好。但我总觉得你们两弟兄好像长得不像啊?他可比你强壮些,白净些。”</p><p class="ql-block">肖书记笑着说:“沛澈他是打篮球出身的,他当然比我壮实些啰。我这天天在太阳底下晒,怎么能够和他比呢?"</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周俊春,湖北仙桃人,诗人、书法家。近年来从事长篇小说创作,作品有《外事办公室》又名《不解情缘》,46万字已完稿成书。27万字的《县府往事》和42万字的《人生冷暖》第一部已付梓成书。《人生冷暖》第二部已在美篇中再版。现正在埋头紧张创作多卷佚的《一抹烟霞》、《一幕烟云》、《一川烟雨》宏篇巨制,该小说反映了物资系统由盛而衰直至消亡的历史过程。敬请广大读者诸友关注。</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