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群记

꧁听雨꧂

晨光爬上窗棂时，手机又震了。是工作群，第37条未读消息。我盯着那个跳动的红点，像盯着一只恼人的蚊蚋，嗡嗡地钻进耳膜，搅碎了一室清宁。

曾几何时，这方寸屏幕是命脉。晨起第一眼是它，睡前最后一瞥也是它。领导的指令如圣旨，同事的回复似军令，连群里的表情包都成了暗语——"笑脸"是敷衍，"点赞"是应付，"玫瑰"是客套。我们被裹挟在信息的洪流里，像一群溺水的鱼，张着嘴却喘不过气。

最是那深夜的"@所有人"，如一柄利剑劈开梦境。我常在半梦半醒间摸手机，指尖颤抖着敲出"收到"，仿佛不这样，明天的太阳就不会升起。群里的消息像永不停歇的潮水，将私人时间冲刷得支离破碎。连生病请假时，都要在群里汇报体温，仿佛病痛也成了工作的一部分。

直到那日，我盯着工作群发了怔。那些熟悉的头像依然在跳动，讨论的却是我再也无需操心的事。有人@我，问一个旧项目的细节。我忽然笑了——原来在他人眼里，我不过是台会走路的活字典，随时准备输出数据，却不必有温度。

此刻，我轻轻点开了"退出群聊"。指尖悬在确认键上，竟有些颤抖。不是留恋，是释然。多年的职场生涯，竟要以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作结，像卸下千斤重担，又像剪断无形脐带。

窗外，玉兰开得正好。阳光透过花瓣，在书桌上投下斑驳的影。我忽然想起，离开时友人的那句话："恭喜您，开启人生新篇章。"原来真正的自由，不是逃离什么，而是终于可以对自己不想要的说"不"。

手机安静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