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亚五斯坦国行纪（一）

邀月

中亚五个“斯坦国”，即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斯坦＂意为土地，是波斯语后缀，可见波斯文化对这片土地的影响。看过了波斯国伊朗，对这些斯坦国也抱着好奇心，得去看看。于是，在5月里我们有了五国之行。 　　五斯坦国的文明基因深深植根于古代丝绸之路的交汇处。从波斯帝国至阿拉伯帝国的征服，突厥民族的迁徙与蒙古铁骑的席卷，五国皆历经相似的文明叠加过程。塔吉克为波斯后裔，其余为突厥语系民族，虽然民族成分各异，但历史的熔炉已将多元族群锻造成地理与文化意义上的共同体。伊斯兰教是五国的精神纽带。自公元7世纪阿拉伯帝国东扩，伊斯兰文化逐步取代原有的拜火教与佛教传统，成为中亚的主导信仰。 　　沙俄于19世纪的军事扩张中，控制了这五斯坦国，并在苏联时期通过行政重组完成制度化吞并。直到苏联解体，五国才各自获得独立。 　　位于欧亚大陆腹地这五国，有许多共性，也各具特色。一趟旅行下来，对五斯坦有了一些具体认识以及颇深的感触，我挑选印象深刻之处作个回顾。分成两个部分，现在先看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和塔吉克斯坦。 　　1991年，前苏联解体后，哈萨克斯坦共和国独立，两千万人口拥有近三百万平方公里国土面积，可谓地广人稀。依托里海石油与卡拉干达煤矿，哈萨克斯坦构建起中亚最完善的工业体系。农业机械化与航天产业的突破，使其经济韧性远超他国，GDP总量领跑中亚。 　　从乌鲁木齐到哈萨克斯坦的阿拉木图，980公里，飞行1小时40分。阿拉木图是哈萨克斯坦的原首都（1991- 1997年），现在是哈萨克斯坦的第一大城市和经济、文化中心。我们此行去不了首都阿斯塔纳，也去不了西部的里海岸边，是为遗憾。 　　阿拉木图的天很蓝，空气清新，街道整洁。 　　哈萨克导游小塔，汉语说得还行，样子就像邻家男孩，问他怎么习得汉语，他说跟父亲的中国同事学的。他父亲做了多年中哈贸易。 　　阿拉木图潘菲洛夫勇士纪念公园，军民都在为两天后的二战胜利日庆祝活动作准备，抓紧排练。 　　公园中还有一座建于1904年的木结构建筑升天大教堂，全榫卯结构未用一颗铁钉，经历1911年阿拉木图强烈地震亦幸存。我原以为榫卯结构是中国独有，但考古资料有记载，距今7000年前已出现在德国莱比锡。 　　阿拉木图又叫苹果城，据说种植的苹果有102个品种。市中心有一个售卖水果蔬莱肉类食品的百年绿色巴扎。看哈国农贸市场，也与新疆的巴扎相似。 肉类以牛羊肉为主，还有马肉。 　　在阿拉木图市中心就可以看见天山山系的琴木布拉克雪山，这是旅游观光和滑雪的胜地。天山山脉分布在中国及中亚的哈、吉、乌三国，共四个国家。它的广阔跨度使其成为中亚地区重要的地理分界线和生态、水资源宝库。 我们乘缆车上山 　　琴木布拉克雪山海拔3500米。三段缆车，全程1.5公里，将我们从海拔2300米带到3200米。 　　这是滑雪场的赛道，五月天里还有厚厚的积雪。 　　曾住在天山脚下，喝了八年天山雪水，无数次与天山亲密接触，我们对天山深怀感恩之心，今天又来到她的怀抱。致敬天山！ 巍巍天山润泽着无边的森林和草原 　　来到起源于天山山脉的恰伦大峡谷，它位于哈萨克斯坦东南部，恰伦河沿岸，峡谷全长约154公里，经过1200万年地质演化，形成如今的峡谷地貌。 　　在新疆看过天山的托木尔大峡谷，恰伦峡谷跟它很有一些相似呢！ 这次奔赴天山，要把她铭刻在心里！ 　　哈萨克斯坦的春贾是温泉之乡。入住一家温泉民宿，室内室外有十几个温泉池，选温度适合自己的池，泡掉疲乏。这也是天山的恩泽。 清晨的天地很美，让人也焕然一新！ 再往南，就进入吉尔吉斯斯坦。 　　遇到的这个吉国导游就厉害了，我们拉着行李箱在哈、吉国境线行走，他突然就走到面前叫一声张老师，你们好！原来他在资料上认识了我们。他说，我叫叶力，叶子的叶，力量的力。他这普通话，水平测试至少是二级甲等。原来他曾是北京语言大学的留学生。 汽车顺着天山行走，遇见转场的羊群。 跟新疆的哈萨克牧民没啥区别，只是这些羊品种太杂了。 　　天山不仅滋养了森林草原，还造就了美丽的湖泊。 伊塞克湖，镶嵌在吉尔吉斯天山北麓的明珠，东西长约182公里，南北宽约58公里，因水含盐分，严冬不冻，是中亚著名的疗养胜地。 站在船上跟天山打个招呼 太阳从湖面落下 又从湖面升起 湖水共蓝天一色，伊塞克湖真不愧是吉尔斯的明珠。 　　路遇巴列克齐县二战胜利八十周年庆祝游行活动，混进他们群里，这是见识吉国人精神风貌的最好窗口。 女性不戴头巾，年轻人很阳光，很快乐。 他们守纪律，听指挥。 女兵笑容可掬，很个性地肩挎小包。 有贡献者得到尊重，他才会佩奖章参加集会。 男兵身上透出温暖，给民众提供服务。 　　叶力领我们到东干村餐馆吃陕西餐。这里的村民祖上是西迁的中国西北回民，我们就餐的这家人祖上150年前来到这里，他们已是第八代后人，一家人都会说陕西话。 做的真是陕西饭菜，我们的感觉是离家并不远。 　　碎叶城遗址，吉尔吉斯斯坦首都比什凯克东边50公里处。碎叶城曾是唐代安西都护府辖地。从小就读李白诗的人很多，都知道李白出生在西域碎叶城，五岁时随父迁徙到四川江油。现在这里还是一个考古现场，来自日本的科考队在遗址上发掘。远处的蒙古包是他们的营地。 登上古城墙残垣，致敬李白。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向李白敬酒，忽然我们都明白了，谁的心里都有李白。 　　比什凯克中央清真寺是吉尔吉斯斯坦最大的清真寺，也是中亚最大的清真寺之一，多层礼拜堂，可容上万人一起祷告。由土耳其援建，是比什凯克的一个重要地标性建筑。 比什凯克就在天山脚下 屋舍很美丽，也很温馨。 二战胜利纪念广场 国旗护卫队换岗 参观了吉尔吉斯历史文化博物馆，在门前留个影。 街头画坊 　　一位美女走过来，叶力对我说，你看，妖精！我说不是吧，她并不妖艳，是朴实的美。妖精这词，叶力都用起来了，他觉得美女就是妖精。我问他，你妻子也美，是不是妖精啊？他说不是。叶力的妻子是大学同学，自由恋爱结婚，有两个孩子。世俗化的伊斯兰教国家，女性处境还是比较宽松，有一定的自由度。 这一对呢？小朋友！ 　　中亚五国的语言在突厥语族内部具有一定的互通性，俄语作为通用语言在各国广泛使用，促进了五国跨民族和跨国家的交流，然而在更大范围的交流却需要英语。 这位小伙很乐意跟人聊天，能说英语。中亚五国十多年前已普遍将英语作为重点外语课程纳入国民教育体系，但具体实施程度和普及率因经济发展水平存在差异，发达地区与偏远地区差异很大。 　　我们来到塔吉克斯坦。 在欧亚大陆，主体民族使用突厥语的国家被称为“突厥国家”，而中亚五国中，塔吉克斯坦最另类，它是中亚唯一的非突厥国家。官方语言为塔吉克语，属于印欧语系伊朗语族，与突厥语族的语言无法互通。 14.31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在五斯坦中面积最小，90%以上为山地，东部更是海拔4000米以上的帕米尔高原，人口800多万，经济基础薄弱，人均收入居五斯坦末位。 　　塔吉克之父“索莫尼”（849-907年）的雕塑。 自9世纪形成稳定的民族共同体之后，塔吉克人先后被突厥人、阿拉伯人、回鹘人、契丹人、花剌子模人、蒙古人、乌兹别克人统治，并被乌兹别克人同化掉大量的人口，他们的生存空间被一步步挤压。 当今的塔吉克人无比热爱尊崇国父索莫尼。 这是塔吉克斯坦的北方重镇苦盏，宁静的夜晚，锡尔河静静地流。 　　塔吉克导游小明，他曾在江西南昌大学学习中文。他告诉我们，苦盏是塔吉克斯坦的第二大城市，穿城流过的河是中亚的母亲河锡尔河。苦盏是中亚著名古城，亚历山大大帝东征时曾在此安营。 　　参观阿尔博布宫。它建于20世纪50年代，是苏联集体农场的总部，模仿圣彼得堡彼得霍夫的冬季花园而建。1992年塔吉克斯坦国会在此起草了该国的第一部独立宪法，很多重要会议在这里召开。现在是会议中心与博物馆。 这部分里是会议中心，庄重大气。 　　我们参观博物馆，小明做解说员。1924年至1936年，现在的中亚五国，先后成为苏联的加盟共和国。苏联给塔吉克斯坦划分的地区几乎都是山地，塔吉克人只能蜗居在高山组成的狭小国土内，而他们聚居的河中绿洲，以及他们的圣城“撒马尔罕”和“布哈拉”却被划入乌兹别克斯坦。 这就造成很多塔吉克人分布在乌兹别克斯坦，为了避免迫害，他们不得不宣称自己是乌兹别克人的现实。而今，塔乌两国关系也不那么友好。 他们的先贤与民族精英，为塔吉克民族做了巨大贡献。 　　塔吉克斯坦总统拉赫蒙，他把斯拉夫名字后缀“诺夫”去掉，改为拉赫蒙。内战(1992- 1997年)结束后，为促进民族和解和融合，须全面去除俄罗斯文化印记，而历史上强盛的萨曼王朝就是最好的国家和民族记忆，为此，他将全国第二大城市列宁纳巴德改名为苦盏。 1999年，为纪念民族千年历史，又将海拔7495米的前苏联最高峰共产主义峰，用萨曼王朝开国君主的名字，命名为伊斯梅尔.索莫尼峰。此外，国家货币也命名为“索莫尼。 　　吉尔吉斯斯坦和塔吉克斯坦的边境像破碎的拼图，边界线长达970公里，光是过去三年就爆发了5次武装冲突。2021年吉塔两国水电站争端升级为炮战，长期存在着边境上不断的民族纠纷和械斗。问题根源是苏联时期划界时的骚操作，故意留下飞地和争议区作为“战略缓冲区”，苏联解体后就成了两国冲突的导火索。两国于2025年2月签署最终议定书，正式划定边界，结束了长达20年的边界谈判进程，应该会安定了吧！ 　　塔国第二大城市苦盏，虽然在北扼守着费尔干纳盆地出口，但犹如一个版图上伸出的小脑袋，与本土连接的长脖子却被高山阻隔，南北交通极为不便。 苦盏街市一瞥 农贸集市，整洁有序，食材干净，远超我们见过的其他集市。 甜杏和车厘子品质好，价格不贵，小明帮我们讲价购买。 我们经过了从苦盏到杜尚别的长途车程，车行帕米尔山路的确不易。 这是帕米尔山系，与天山地貌有别。 　　塔国首都杜尚别所在的吐火罗盆地，与阿富汗共享，毫无地势可以利用，都知道这邻国啥德性，不能不警惕。 来到索莫尼雕像前，必须留个影。 街头美女多，雅利安人后裔颜值高。 　　杜尚别国旗旗杆的高度引人注目，165米！2011年5月24日为庆祝塔吉克斯坦独立20周年而建，当时打破了由阿塞拜疆保持的162米纪录，成为全球最高旗杆，并悬挂了一面长60米、宽30米的巨型国旗。 　　国徽塔高度40米左右，也十分抢眼。 国旗旗杆和国徽塔作为杜尚别的重要地标，体现了塔吉克斯坦的国家象征和民族自信，让人心生敬意！ 总统府门前很清静，我们站在街对面打望。 　　杜尚别最繁华的一条街道被命名为鲁达基大街，还有鲁达基公园。鲁达基是塔吉克斯坦的成就堪比李白的诗人，他是塔吉克 - 波斯古典文学的始祖，被誉为“波斯语诗歌之父”。他出生于公元858年，早年四处游历，后担任萨曼王朝宫廷诗人，晚年双目失明，在贫困中离世。其诗歌体裁多样，题材丰富，基调开朗豪放，流传很广。他是塔吉克的李白。 小明把鲁达基的诗唱给我们听 　　纳乌鲁孜宫，即杜尚别的上合组织会议中心，是塔吉克斯坦的重要建筑，位于市中心索莫尼广场附近。会议中心由中国援建，是“一带一路”倡议下的重要合作项目，体现了中塔两国深厚的友谊和紧密的合作关系。于2020年建成并投入使用。 作为上合组织的重要会议场所，曾举办多场峰会、论坛和重要会议，为成员国之间的交流与合作提供了平台。 　　除上合组织活动外，还承接其他国际会议和活动，提升了塔吉克斯坦的国际影响力，为促进地区和平与发展发挥着重要作用。 上合组织的前身“上海五国”机制起源于中国与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之间的边界谈判。通过互谅互让，解决了历史遗留的边界问题，建立了相互信任的基础。后发展为多方合作伙伴，现有成员国10个。 • 中华人民共和国 • 俄罗斯联邦 • 哈萨克斯坦共和国 • 吉尔吉斯斯坦共和国 • 塔吉克斯坦共和国 • 乌兹别克斯坦共和国 • 印度共和国 • 巴基斯坦伊斯兰共和国 • 伊朗伊斯兰共和国 • 白俄罗斯共和国 　　我们在会议中心大门前留影，一群快乐的大学生主动加入，跟我们说话，很有亲和力，就像我们的老朋友。年轻人朝气蓬勃，热情奔放，一定能打造美好末来，塔国有希望！ 2021年，在土耳其组织下，中亚其他四斯坦参加了“突厥国家联盟” （中立国土库曼斯坦以观察员国身份加入，并非正式成员国），作为中亚唯一的非突厥国家，塔吉克斯坦被踢出了朋友圈。而至于波斯圈，伊朗、阿富汗是政教合一的伊斯兰国家，作为世俗国家的塔吉克斯坦跟他们不同道。看来，塔吉克斯坦在中亚的另类感注定会持续很久。 　　离开塔吉克斯坦进入乌兹别克斯坦，走过海关的200米长路，我不禁三回头，但愿帕米尔山上山下的人们喜乐平安！ ～ E N D ～ 2025.7. 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