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物换物的年代

书香岭林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换米粉,换豆腐,鸡毛鸭毛换糖果,</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夹耗子,熏田鼠,老鼠尾巴换鱼钩!</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贵港市覃塘区樟木镇黄龙村岭林屯</b>。</p> <p class="ql-block">  我的童年,是在上世纪的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度过的,那时候大家都穷,很多人囊中羞涩,有时候需要置换点东西,会以物换物。</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刚改革开放,个体经济开始萌芽,村里有时候会来一些叫卖各种商品的商贩,卖湿粉的,卖豆腐的,卖雪条的等等。湿粉或者豆腐,是可以用粮食置换的。</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一)大米换米粉</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我们很少能吃得起米粉,米粉对农村人来说是一种极具诱惑的美食。记得有一天,我们村有一个人逛街回来,半路他在黄龙小学附近捡到了五毛钱,他转头就兴冲冲的跑去樟木街吃了一碗米粉。那时候我们村有一句话叫“五豪炒粉”,五豪就是五毛钱的意思,那时候五毛钱就可以买一碟炒粉了,我们都以能吃得起五豪炒粉为荣。</p><p class="ql-block"> 来我们村叫卖湿粉的人踩着二十八扛自行车,他从村口一路拉长声音喊着“该--粉--忒”(壮语:卖湿粉),一路喊到了村中的水井附近,他才把单车支在建学屋檐下,湿粉就装在单车尾架上的箩筐里,上面盖着白布。有人来买米粉,老板会掀开白布,露出里层白色的粉皮,粉皮一片一片整齐的码着,老板会按你要求的数量小心撕下粉皮装进你带来的碟子里,那时候买东西是没有袋子给你装的。米粉一毛钱一斤,但那时候人们基本没什么钱,你要是拿米来换米粉,老板也会同意的,他随身带了一个装米的布袋,你给他一斤米,他给你两斤米粉。</p><p class="ql-block"> 我们家很少买湿粉吃,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是很羡慕我的堂弟小华的。他父亲去世了,白天他母亲下田干活,他作为家中的长子,需要照顾弟弟妹妹一天的起居,家里事情他有比较大的决定权,有人来卖湿粉,小华经常提点米去跟老板换米粉。我好意的教小华怎么把大大片的粉皮切成细条的粉丝,然后顺便可以捏几条粉丝丢进嘴巴里,无油无盐的米粉对我而言也是十分美味的,弹牙软糯。</p><p class="ql-block"> 后来,我们村也有人做起了个体生意,海滨父亲在家开起米粉坊,做干粉丝卖,这样村里人想吃米粉的话每天都可以买到湿粉了。曾有好几次,爷爷叫我拿着米去六爷爷家换湿粉回来做午饭。嗯,六爷爷就是海滨的父亲,他喜欢戴着一顶鸭舌帽,沉默寡言。我去到他家,看见他们家的天井,院子里晒满粉丝,空气中都弥漫着米粉的香味,我好生羡慕。六爷爷接过我的米,转头给我的碟子里装好湿粉,然后叮嘱道:小心点啊!我是小心翼翼的抱着碟子回到家,然后等爷爷煮好汤汁,切好粉丝分装到盆里,再美美的开吃,每次我连米粉汤水都舔得干干净净。</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二)黄豆换豆腐</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经常窜到我们村的商贩还有对面山林村一个卖豆腐的麻脸大叔。跟卖米粉的商贩一样,他也会踩着单车从村口一路喊着卖豆腐,然后到建学房子侧边的大石头那里支好单车。那块大石头经常是村里大人闲坐聊天的聚集地。麻脸大叔的豆腐放在装着水的木桶里,一块一块四四方方的豆腐拳头大小泡在水里保鲜。小时候大人没少拿麻脸大叔来教育我们的,说偷吃花生种子会麻脸,说谎会麻脸等,吓得我们不敢做坏事。</p><p class="ql-block"> 麻脸大叔的豆腐五分钱一块,但依然有些人家拿不出钱来购买,照例的,人们可以用黄豆或大米来换豆腐,一斤黄豆换四块豆腐,一斤大米可以换三块豆腐。</p><p class="ql-block"> 缺肉少油的年代,一碟凉拌豆腐就是一道绝佳的菜肴了。小时候,爷爷经常做凉拌豆腐给我们吃,买回来的豆腐无需切小,放在碟子里用筷子划拉几下,把豆腐块扒拉成小块,然后炒一把黄豆铺在豆腐上,再撒盐,淋油,这就是凉拌豆腐了。咬几粒香脆的炒黄豆拌一小块清鲜的豆腐,那是言语无法描述的享受。多年后我去北方读书,跟同学去外面吃饭时,北方的同学也常点小葱拌豆腐,但我总感觉小葱拌豆腐还是比我小时候吃的凉拌豆腐少些味道。</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三)鸡毛鸭毛换糖果</p><p class="ql-block"> 广西的乡俗,再穷不能穷过节。小时候我们虽然穷,但过年过节家家户户也会杀鸡杀鸭的。我们村,家家户户都养鸡,养鸭的人家不多,但七月的节气还是要杀鸭的。节气杀鸡杀鸭对我们小孩子来说不单单是可以吃肉,还有一福利是我们可以卖鸡毛鸭毛,一般家里的老人会让我们处置鸡毛鸭毛的,那时候一只鸡的毛能卖五分钱,一只鸭的毛卖一毛钱,鸡身上还有一个东西可以卖,鸡胃里的那层黄色的鸡内金听说能入药,完好剥下来的鸡内金可以卖一分钱。</p><p class="ql-block"> 每个节气的中午时分,村里会有商贩摇着拨浪鼓喊道:收鸡毛鸭毛啦!很多小孩听到声音会兴奋的提着没有晒干的鸡毛鸭毛去卖,很多时候商贩收鸡毛鸭毛是不用给钱的,他随身带着一些糖和饼干,按一颗糖一分钱的价格数着相应的糖果给我们,我们也是笑嘻嘻的接受了。那个年代,能吃糖吃饼干也是奢望啊。</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四)老鼠尾巴换鱼钩</p><p class="ql-block"> 以物换物的年代,我们还用老鼠尾巴换过老鼠夹,老鼠药,鱼钩鱼线。当然,至今我都想不通人家收老鼠尾巴去做什么?</p><p class="ql-block"> 每到圩日街上会有一些卖老鼠药的地摊,你用钱买也行,用老鼠尾巴换也可以,老板会根据你提供的老鼠尾巴的大小决定几根尾巴换一包老鼠药。</p><p class="ql-block"> 我更喜欢的是拿老鼠尾巴到十字街那个固定摊位去换东西,因为他那里有更多的东西可换,有老鼠夹,老鼠药,还有鱼钩鱼线,我不要老鼠药,我要过老鼠夹和鱼线鱼钩。</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我住的泥房,床底下有好几个耗子洞,耗子洞口堆着不少稻谷壳,那种毛茸茸的耗子很惹人厌,晚上你睡在床上,它们会爬出来到处跑,还吱吱的叫,我用力的跺床板,它们只是消停片刻,不久又在床下热闹起来。于是我就想办法买了老鼠夹回来装在床底下,后来还真夹住了不少耗子。</p><p class="ql-block"> 我有几个老鼠夹就是用老鼠尾巴换回来的。耗子尾巴短小,人家是不收的,一般我们得拿田鼠的尾巴去换东西。</p><p class="ql-block"> 秋收后的田埂水沟边,经常能见到一些手臂大的老鼠洞。都说狡兔三窟,老鼠的岔洞更多,一窝老鼠,可能有近十个洞口,我们先仔细检查每个可能的洞口,留两个洞口不动,然后把其他洞口用泥巴堵死,接着我们选一个洞口灌水进去或者烧火烟熏,老鼠会从预留的另外一个洞口跑出来,我们早就拿着棍子等候它们了,老鼠冒头一只就被我们敲死一只。那些硕大的田鼠被我们敲死后,尾巴留下,肉烤熟;那个饥饿的年代,香喷喷的田鼠肉也是让人垂涎的美味啊。</p><p class="ql-block"> 收集够一定数量的老鼠尾巴后,我们再上街用它们换回我们需要的老鼠夹,或者鱼钩鱼线,我的钓鱼生涯就是从此揭开的,我们村有一个小水利,那里有塘角鱼、蓝刀鱼以及各种杂鱼可钓,当然,这是另一个可以单独开篇的话题了。</p><p class="ql-block"> 嗯,那个以物换物的年代也翻篇了。</p> <p class="ql-block">文字创作/黄龙村岭林屯 林 雄</p><p class="ql-block">图文编辑/黄龙村岭林屯 林小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