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亲路上绕走沪上

建伟25025314

上海，旧时的十里洋场。新中国的经济明珠。

对于崇尚‘洋气’的山东知青,上海更是心向往之的地方。南昆仑北祁连、八百里瀚海，锁不住青年人的心啊。借探亲之机，拐弯作沪上一游的军垦战士可不少呐，一时蔚然成风。

这年探亲假，正与好友小王、小陆夫妇的假期相重，小王便约我同行。与他相熟的团部一徐姓战友，是上海人，热情地请我们去上海他家里看看顺便给家里捎点东西，这又给我们增加了一些底气。于是，三人同行便是自然的啦。

由徐州南下，列车很快进入长江三角洲，过南京长江大桥，江南水乡风光尽收眼底。但见大地阡陌纵横，水田波平如镜，稻田青青黄黄，与俺那格尔木满目苍茫大不一样，心情为之振奋。

抵达上海，已是黄昏，有徐战友给的路线图，找到他家也比较容易。倒是我，现今已不记得是淮海东路还是延安东路了。反正是石库门建筑没错，各家各户的窗户都伸出长长的竹竿，挂满大小不一的各色衣服，比一艘巨轮上的万国旗还多呐。在徐战友家人的引导下上楼，黑咕隆咚，木楼梯仅容一人通过。他家只一间屋。小陆与大妈睡床，我与小王睡地上。其他家人另寻住处。这么逼仄，真没想到。熬过一夜，窥窥窗子有了亮光，我们赶快爬起来洗把脸走人。嗨，给人家添了这大的麻烦，真不该！

来到马路上，人也不多。天灰蒙蒙，窄些的马路上，两边的楼房高处好像凑向中间，要碰头的样子。我们就这样漫无目的地逛着清晨的大上海。

去哪？南京路！边逛边等，南京路第一百货终于开门了。我们肯定是第一批顾客。店里的繁荣景象恕难尽述，光是那饼干柜台，就比格尔木任何一家商店的所有柜台连起来还长。你就展开丰富的想象吧，要知道，这还是文革时期。走到纺织品区，花纱布柜台，女战友小陆是挪不动步啦，口中只是‘啧啧’。上海人，人家脑子就是开化，眼光怎么这么‘洋气’！可惜啊，有全国粮票，没全国布票呀，看这架势，要是有布票，那得把小王的钱包掏空啊。

我买了一双‘一脚登’翻毛皮鞋，一条不要布票的裤子。裤腿长了些，售货员说：裤脚可以给你修一下，一角钱。结果剪去一点，重新锁边，那时时兴裤脚挽一道边，也给扦好熨好。这点小事令我大生感慨：到底是大上海，服务真周到（那时还不知人性化这个词），这样事，不但青海省没有、连俺家乡也没有这么细心的服务啊。

那时的眼光就如乡下人进了城一般，对南京路上人们的穿着打扮、面部表情看不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反正看着就是光鲜洋气舒服。穿着草鞋的好八连战士咱也看到过，但不知他们的连部在哪？知道也没必要去参观一下吧？好八连的事迹已然是了熟于心的啦。

逛完南京东路，又去了西藏路，囊中羞涩，也不图买多少东西，就是个饱眼福，感受那‘洋气’。

徜徉在这大上海，一个念头油然而生。先行一步的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老大哥，黑龙江兵团、云南兵团千千万万兄弟姊妹们，此时正在天山南北、白山黑水、热带胶林奉献宝贵的青春！舍离这繁华大都市的上海知青，我要特别向你们致敬！

晚间找了家浴池兼做的旅馆，反正再不能去麻烦徐战友的家人了。这家浴池的规模也不小，一间大厅摆四十张藤椅，一人一个，洗完澡半躺上面休息。体验下来是弗来赛。我们家乡的浴池是一人一床，平躺多舒服？

第二天，外滩遛一遛。外滩的建筑，那是万国展览会，古诗句中“危楼高百尺”已不足形容其高度了，楼楼不同，风格各异。在格尔木，放眼就是巍峨的昆仑山，那这一溜外国楼房，只能用宏伟来形容啦。据说内里相当漂亮，但俺还不够开化，不知人家是干什么的，也没好意思进去窥看一番。倒是江滩边边，打拳做操慢跑的人不少。江上也有小船来往。瞅那江水，黑黄且浑浊不堪，母亲河啊怎么搞成这样？遂想起刚吃过的馄炖，馅的味道还不错，那汤，一股子漂白粉气味，弗来赛，该不是自来水是用这江水净化的吧？

黄昏时分，别说夕阳会被鳞次栉比的高楼挡住，就是挡不住，这样的江水，也断不会呈现‘半江瑟瑟半江红’的美景吧。华灯初上，我看到一幅奇景：一溜两行的男女青年成双成对趴在江边栏杆上嘀嘀咕咕喁喁而谈，甚是奇怪。还是女同志细心，小陆道：这是在谈恋爱呢，家里不是逼仄吗，不方便，所以都到这里来进行‘谈心活动’，这是大上海一道独特的风景呢。原来如此，我在这方面还真是愚钝。对面风景平平，东方明珠，那时还不知埋在哪片土地之下呢。吹吹晚风，倒是挺惬意的。

那时，旅游热还没兴起，更别提什么攻略。这一行，领略了大上海风光，说到沾了多少洋气，这东西也没法计算是不？该回程啦。

从公平路码头坐上上海开往青岛的大轮船，掩饰不住第一次坐船的兴奋，安顿好坐舱，我们便跑上甲板看海。我又出一个洋相，船还在吴淞口，便以为到了海上，连连称奇：海洋真是宽阔无边呀！身旁一乘客告诉我：还没出长江口的，别激动。哈哈，还真是，远处停泊着几层楼高的大船呐，隐隐约约能听到‘爵士乐’（或许）的声音传来。

此后，客轮劈波斩浪，昂首驶向下一个著名大港青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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